Su Shi in Xuzhou (8) Su Shi’s spiritual code hidden within the landscapes of Xuzhou – The Rooster-Attracting Pavilion
编者按：云龙山山顶平台上，自北向南，依次排着放鹤亭、饮鹤泉，招鹤亭，东面紧邻兴化禅寺，这好像是儒释道的脉动名门。放鹤亭藏着苏轼在徐州任上的闲逸风骨，是他寄情山水、畅叙襟怀的印记，也是后人追寻东坡旷达心境的去处。此番循着史料中的笔墨重访此亭，临风怀想，顿觉心神旷远，似乎找到了苏轼藏在徐州山水之间的精神密码。
Editor’s Note: On the summit platform of Yunlong Mountain, from north to south, there are in sequence the Pavilion of Letting the Goose Fly, the Drinking Goose Spring, and the Pavilion of Attracting the Goose. To the east is adjacent to Xinghua Zen Temple. This seems to be a prominent center of Confucianism, Buddhism, and Taoism. The Pavilion of Letting the Goose Fly contains the leisure and elegance of Su Shi during his tenure in Xuzhou. It is a mark of his yearning for nature and expressing his feelings. It is also a place for later generations to seek Su Shi’s open-minded state of mind. This time, following the words of historical records to revisit this pavilion, standing in the wind and thinking, one suddenly feels a distant and expansive spirit. It seems that one has found the spiritual code hidden by Su Shi in the mountains and waters of Xuzhou.
一、麓间露影：招鹤亭的玲珑初遇
沿云龙山西麓拾级而上，放鹤亭的黛瓦飞檐刚入眼帘，南侧高台之上的招鹤亭已在枝叶间露影。比起前者“黛瓦飞檐似振翅欲飞” 的舒展，这座砖木小亭更显玲珑，条石基座托着简朴的檐角，倒应了 “小巧别致” 的形容。亭前 “招鹤亭” 三字匾额取自苏轼手迹，笔锋虽无 “放鹤亭” 那般沉雄，却多了几分敛藏的温润，恰如这亭子的气质 —— 不事张扬，却藏着东坡最细腻的精神回响。
二、歌赋为魂：《招鹤歌》里的归巢意
招鹤亭的生命，是由《放鹤亭记》里那首《招鹤歌》赋予的。元丰元年的春日，苏轼为隐士张天骥新筑的亭台作记，既写“旦则望西山之缺而放鹤” 的旷逸，更在文末补了一曲招鹤归来的吟唱：“鹤归来兮，东山之阴。其下有人兮，黄冠草履葛衣而鼓琴”。这歌声成了招鹤亭的灵魂。当年张天骥驯养双鹤，朝放于西，暮归于东，放鹤亭是启程的哨点，招鹤亭便是归巢的坐标，中间隔着饮鹤泉的清辉，构成 “放 — 饮 — 招” 的完整意境。苏轼想必无数次立在此亭下，看鹤群从西山缺处掠过，听张山人抚琴唤鹤，那 “躬耕而食兮，其余以饱汝” 的歌词，何尝不是他对归隐生活的隐秘向往？
三、亭纳心境：东坡的“入世” 与 “归安”
亭柱上未寻得古楹联，倒让风穿过檐角的声响更显清晰。遥想九百多年前，苏轼罢宴后从放鹤亭踱来此处，或许会借着暮色整理衣衫，看张天骥将鹤食撒向饮鹤泉边。这位刚经历过彭城大水的知州，在朝堂上背负着政治漩涡，到了云龙山却能卸下“使君” 身份，与隐士共赏 “风雨晦明之间，俯仰百变” 的山景。招鹤亭的小巧，恰如他精神世界的 “收纳盒”，将 “纵其所如” 的放逸与 “归来归来” 的安然妥帖安放。清代诗人叶道源曾题 “亭外云山摩诘画，林中鸡犬洞仙家”，想来正是看透了这亭中藏着的 “入世” 与 “出世” 的平衡。
四、亭寺相望：暗合儒释道的交融
北望兴化禅寺的山门半隐在树影里，虽无史料明载苏轼常入寺中，但这亭与寺的相望，倒暗合他儒释道交融的心境。他在《放鹤亭记》里既引卫懿公好鹤亡国的典故，又借刘伶、阮籍纵酒狂歌的典故言志，恰如招鹤亭既紧邻禅门，又连着张山人的草堂—— 前者是出世的超脱，后者是入世的自适。或许某个秋日午后，他从寺中抄经出来，会顺路登上招鹤亭，看鹤影与经卷上的墨迹在风中共舞，那一刻，政事的烦扰便随鹤唳消散在彭城上空了。
五、夕照留韵：藏在山水间的精神密码
临走时再望招鹤亭，夕阳正为它镀上一层暖光，与不远处放鹤亭的剪影构成奇妙的呼应。放鹤亭是东坡“大江东去” 的豪情，招鹤亭便是 “一蓑烟雨” 的温润；前者是他留给徐州的文化图腾，后者是他藏在山水间的精神密码。如今山风依旧，鹤影虽杳，但当指尖触碰到亭柱的斑驳木纹，仍能听见那曲《招鹤歌》的余韵 —— 那是苏轼写给自己的心灵寄语，也是留给故乡徐州最动人的精神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