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载《衡阳日报》文化周刊2020年1月16日第4版


战国时期的庄子,在《则阳》篇里编了一个故事叫“蜗角之争”:有两个国家,一个叫做触,盘踞在蜗的左角;一个叫做蛮,盘踞在蜗的右角。触蛮两国为了争夺地盘,连年发动战争,牺牲了数万人。他们之间为追赶败兵,半月才能返回。

“蜗”字从“呙(咼)”,本从冎从口,“冎”的甲骨文作,象骨头的样子;从“口”,会意指内空的骨头。蜗背着的螺旋形椎状硬壳如骨头一般,故谓之为“蜗”。因此,以“呙”为声旁的字族,在取义上或跟蜗牛壳有关,指其螺旋状,可谓“从蝸省声”,如:“渦”,漩涡。“踻”,脚掌纹理。“腡”,指纹。“窩”,巢穴。而蜗有触角如牛一般,故俗称蜗牛。其实,蜗牛有两对触角,如wiff的天线一般,下面的一对短,上面的一对长,与蚂蚁之类有触角的动物不同,它的末端各有一个带黑点的小圆珠,那是它的眼睛。

蜗牛属于腹足纲软体动物。它的足不过是一道宽而细的横褶,爬行时,紧贴在别的物体上,靠腹部肌肉做波状蠕动才能缓慢向前。故名“蜒蚰”,如抽拉一般。凡是它经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条亮晶晶的线,那是它为了减少摩擦,方便爬行时,由足腺分泌出来的粘液。因此,哪怕是从刀刃上爬过,也不会对它的身体造成伤害。

由于它爬行的样子如舟在水上移动一般,故又名之为“蝓”。“蝓”从“俞”,甲骨文作,本象舟边有水纹的样子,指行舟。以“俞”为声旁的字族多跟舟有关,如,指行舟:“输”,运输。“踰”,越过。“愈”,胜过。指舟仓状:“匬”,大的盛器。“窬”,门兜。“㢏”,木槽。指舟被水浸泡后形成的紫黑色:“榆”,榆树,木质紫黑色。“羭”,黑色母羊。“萮”,黑木耳。指行舟时的拉纤:“歈”,纤夫的号子。“喻”,告诉。“揄”,牵引。

蜗牛的种类很多,全世界约有25000种。它们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主要以植物的茎叶、花果、根为食。蜗牛的嘴巴只是如针尖一般的小洞,但却有一条厉害的矩形舌头。舌头上面布满了数万颗细小而又整齐的角质牙齿,堪称动物之最。但这些牙齿虽然锋利,却无法咀嚼,只能将食物刮成碎片。

蜗牛的寿命只有五六年,但繁殖率很高。它们是雌雄同体,终身产卵,一年可产卵近十次,每次产卵两三百粒。它们将卵产在湿润的土里,个来月后,小蜗牛就能钻出卵壳,开始独立生活。因此,“蜗”又通“娲”,《礼·明堂位》:“女蜗之笙簧。”娲是上古神话中的创世女神,传说她“抟黄土以造人”,“炼五色石以补苍天”,还发明了笙簧等乐器。反映了母系氏族社会只知有母、不知有父的原始生活状况,以及以蜗牛为原型的生殖图腾崇拜。

蜗牛营养丰富、味道鲜美,属高蛋白、低脂肪、低胆固醇、富硒食材,具有很高的食用价值。可食用的主要为大中型蜗牛,如褐云玛瑙蜗牛、高大环口蜗牛、海南坚蜗牛、白玉蜗牛、华蜗牛等。但登上中国人的餐桌还是近些年的事,古代主要作为药用。《本草纲目》记载:“治小儿脐风撮口,利小便,消喉痹,止鼻衄,通耳聋,治诸肿毒痔漏,制蜈蚣、蝎趸毒。”

蝓:相争两蜗角,所得一牛毛

如果不从现代微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庄子的“蜗角之争”当然是荒诞不经的。他是用宇宙“四方上下”的“无穷”,来比衬国与国之间的小如“蜗角”;旨在阐明为了蝇头小利拼命争夺而两败俱伤的荒诞。白居易《不如来饮酒》诗中吟及此事:“莫入红尘去,令人心力劳。相争两蜗角,所得一牛毛。”但自然界中,还真存在有发生于蜗牛触角上的“蜗角之争”!

有种寄生虫叫彩蚴吸虫,它是在蜗牛体内孵化、鸟的肠内繁殖。但鸟一般是不吃蜗牛的,因为蜗牛遇到危险时,身子便会全部缩进硬壳里,外面还用厣盖紧,让你无法下咽。为此,彩蚴吸虫真是煞费苦心:当它们的卵被鸟儿排出后,会被蜗牛吞下孵化成胞蚴。这些白色的家伙没有嘴,如癌细胞一般寄居在蜗牛的肝脏,靠皮肤攫取蜗牛辛苦得来的营养,而让蜗牛失去生育能力。慢慢地,它会长出枝杈来,穿过蜗牛的身体,直达上面的触角,在那里安营扎寨,开始孕育盛满幼虫的育囊。一旦这些幼虫充分发育,它们便如魔鬼一般控制着蜗牛的灵魂,让昼伏夜出、动作迟缓的蜗牛,一副但求速死的心态,白日里在树叶上狂奔;原本可以伸缩自如的触角,被它们胀得大大的,再也缩不回去了,象两条彩虹欢快地舞动着、诱惑着……直到被鸟儿当作毛虫啄掉!它们才离开蜗牛,开始新的生命历程。

幸运的是,蜗牛具有超强的再生能力,被断掉的触角以及眼睛,三天后便会重新长出,完好如初!生育能力也将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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