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公元前36年,汉西域都护副校尉陈汤远赴万里,率兵在异域康居(今巴尔喀什湖与咸海之间),击灭了杀害汉使的郅支单于及其匈奴部属,结束了西汉与匈奴的百年战争,令“万夷慑伏,莫不惧震”(《汉书·陈汤传》),为中国男人赢得了“汉子”的威名。
但汉朝的“汉”本源自汉水之名。公元前206年,秦朝被推翻后,刘邦被项羽封为汉王,建都汉中,统治巴蜀及汉水流域一带。公元前202年,刘邦战胜项羽,登基称帝,建国为“汉”。由于巴蜀在秦时属流放犯人的偏远地区,当初的刘邦深以被封汉王为耻,丞相萧何劝谏说“语曰天汉,其称甚美”(《汉书·萧何曹参传》),才平息了他的愤怒。
“天汉”指的是天上的银河,而汉水本是流经陕西、湖北境内的河流。两者有什么关系呢?到底是天因地而名,还是地因天而名?
萧何所说的“天汉”指的是天上的银河,而汉水本是流经陕西、湖北境内的河流。两者有什么关系呢?到底是天因地而名,还是地因天而名?不得而知。因为根据典籍,两名均甚早:《诗经·小雅·大东》“维天有汉”,指的就是银河;《尚书·禹贡》“番冢导漾,东流为汉”,指的就是汉水。

那么,先从“汉”的字源说起。“汉”的正体为“漢”,从水从堇,堇亦声。“堇”,甲骨文作,从口从黑。“黑”的甲骨文本作,从火上有○形,指烟灰之色。因“火、大”形近,甲骨文“黑”即讹作;后期为了表意的准确,“堇”所从“黑”又在下面加上“火”,变成;所以,“堇、”本是同源字,会意指因饥饿而导致的嘴唇发黑。以“堇、”为声旁衍生的字也多与饥馑之意相关。或直接指饥馑,如:“饉”,《说文》:“蔬不孰为饉。”“殣”,《左传·昭二年》:“道殣相望。”杜预注,“饿死为殣。”或指青黄不接之际,赖以充饥的东西,如:“槿”,木槿。“蓳”,蓳葵。或由饥馑引申指少,如:“僅(仅)”,只能够。“謹”,出言慎重。饥荒多因旱灾而起,故或指干旱,如:“熯”,《说文》:“干皃。”“暵”,《博雅》:“曝也。”因此,从“漢”的字面上来看,应该是干旱少水之意。
银河是由无数恒星形成的一条乳白色亮带,横跨在星空中如宽阔的河流一般。本就没有水,故谓之“漢”,或称“星漢、云漢、天漢、银漢”。
汉水是长江最大的支流,全长1577公里,在古代与黄河、长江、淮河并称,怎么会少水呢?这跟汉水流域特殊的地理环境有关。它源于陕西汉中市宁强县的嶓冢山,由西北向东南穿行于秦岭、大巴山之间的峡谷地带,山高谷陡,支流众多,对雨季和旱季特别敏感。“水灾一条线,旱灾一大片”,每年5-10月为汛期,江水浩浩,势不可挡;12月至来年2月为枯水期,浅水处可以涉水渡河。因此,河床变化很大,低水时,有些地方宽不过几十米;涨水时,则宽达两千米甚至五六千米;导致滩涂遍布、沟汊纵横。无独有偶,汉水古又称“沔”,“沔”所从“丏”,《说文》:“不见也。”指水少之意;或又称“潜”,《荀子·大略》:“雨小,汉故潜。”《说文》:“一曰汉水为潜。”但夏季暴涨,故古又称“夏水”。东汉应劭《十三州记》:“江别入沔为夏水,夏水始于分江,冬竭夏流,故名曰夏。”因此,有推测说华夏子孙的“夏”指的就是夏水,其流域曾是远古中国文明的发祥地。
依照西晋左思《蜀都赋》的描述,汉水是因天汉而名:“腾波沸涌,珠贝汜浮,若云汉含星,而光耀洪流。”但按照认识规律,应该是先有身边具体可见的汉水,通过比较、想象,然后才会以之名银河。因为夏季的星空,银河横亘的方位也是由西北向东南,正与汉水的流向相同;而闪亮的星云正如波光涌动、滩洲遍布的河道;冬季的天汉晦暗不明,也正如旱季的汉水干涸少水……
总之,两者的确有太多的相似,甚至传说中的牛郎织女分隔天汉两岸;而《诗经·汉广》中的樵夫也是望汉兴叹:“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前秦王嘉《拾遗记》记述:“游女”是延娟、延娱化身的汉水女神,她们“辩口丽辞,巧善歌笑,步尘上无迹,行日中无影”。生前本是周昭王的侍女,随昭王讨伐楚国过汉水,乘上被楚人用计献上用胶胶拢的船,到中流时,胶解船沉,与周王及其军队一同溺死。《韩诗外传》记载:孔子南游楚国时,还遇到她们在河边浣纱,而为之怦然心动,派弟子送礼物给她们,被婉拒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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