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休假制度,它有个很有意思的名字——休沐。据《汉律》记载:西汉时,“吏员五日一休沐。”意思是公务员每工作四天休息一天。为什么称休假为“休沐”呢?这与古人的卫生习惯分不开。先秦时代就讲究“三日具沐,五日具浴”(《仪礼·聘礼》)。“浴”,洗澡;“沐”,《说文》:“濯发也。”指洗头发。其状如下雨时的打湿树冠一般,故字以“木”为声。古人不分男女都是长发,那时又没有电吹风,洗发水还要临时用淘米水、皂角之类去煮,洗一次头发颇不容易。有个成语说“一沐三握发”,就是洗着洗着,又有什么人来了,只好用手抓着头发,应付过去后再继续洗。洗一次头发,要这样折腾三次,既形容主人待客的礼数十分周到,也说明了洗发的时间耗费久。因此,政府只好定期放假让官员们回去慢慢洗,慢慢干。东汉刘珍的《东观汉记》记述:发明造纸的耒阳人蔡伦,“每至休沐,辄闭门绝宾客,曝体田野。”除了想让自己清静外,恐怕也是基于要晒干头发吧。若从休假的角度来说,现在应该算是历史上幸福指数最高的时代了。

休沐欣逢一日闲
这一政策一直延续到盛唐。田园诗人孟浩然还将其写进了诗中:“五日休沐归,相携竹林下”(《宴包二融宅》)。趁放假,同文朋诗友“开襟成欢趣,对酒不能罢。”不过,到韦应物时,已经改成了旬日一休:“九日驰驱一日闲”(《休假日访王侍御不遇》)。礼拜天虽然少了,但其它假期却名目繁多。根据《唐六典·卷二》记述:除婚丧假外,逢年过节都要放假一至七日,加起来有四十七天之多。

“宋承唐制,抑又甚焉”(《宋史》)。以“祠部”为例,“休假岁凡七十有六日”(庞元英《文昌杂录》),如果加上三十六天的旬休日,一年共一百一十二天。真是够可以的了!因此,那时的“假日经济”也是盛况空前,“时节相次,各有观赏……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八荒争凑,万国咸通”(孟元老《东京梦华录》)。
当然,也有不好好利用假日洗头发的。汉景帝时有个郑当时,每到休沐日,专门在驿站备有马匹,请人来家喝酒吃饭,从早到晚,夜以继日,把自己的那点工资全拿来招待朋友了。因此,尽管他“年小官薄”,却交游很广,以至于汉武帝都知道“郑庄出门,即使有千里之遥,也不必带粮食”。汉成帝时有个张扶,是个加班狂,每到休沐日,顶着一脑头皮屑照样办公。他的领导薛宣看不过去,责备他:“官员休假制度由来已久,你虽公务在身,难道就不该关怀你的家庭吗?”命令他赶紧滚回家去。宋代有两个宰相则脏得出奇:王安石的虱子都爬到了胡须上;窦元宾绰号叫做“窦臭”,常年不洗头,臭气熏人。
元代虽然沿袭了旬假制度,但将节假日砍至十六天。朱元璋建立明朝后,更是毫不客气地将旬假都给砍掉了,改为每月初五休一天;另加春节、冬至、皇帝的生日这三天假。想必当时的朝堂上是“案头堆雪,满室泛馊”,俨然乞丐窝了。因此,那时的官员,“休沐欣逢一日闲”(高启《休沐日期衍公游北山不果独卧斋中》),真是阿弥陀佛了。
可能是朱元璋自己也忍受不了这番景象,便允许身边的近臣翰林院庶吉士,“五日一休沐”。后来的皇帝,给其他文武百官,也陆续增加了旬休制度,但其他假期还是只有区区十天。
不过,休沐太少,头皮发痒的主要是京官和小吏,地方官还是不碍事的。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和家眷住在一起,前面办公,后面居家。可以说,放假与不放假也都是一回事。但相对低级的官吏,住集体宿舍或租屋而住的,就日子难捱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官员们为了洗个头发,只好采取请病假、事假的方式应对。但政府对这种现象的防范和处罚也很严。需要有关部门核实,还得有同僚担保。如果查出有假,请假人和担保人都要共同问罪。病假超过三个月,停发工资。万历十三年更是规定:官员只许请假三次;如果因病需要回家休养,只能辞职,不能请假。
清代承袭明制,除了旬假外,每年就年头的正月十九到二十二,年末的十二月十九到二十二为假期。不过好在清人的发式“优越”,除了长辫外,剩下的都是光头,洗不洗倒也无所谓。而皇帝对自己及皇子们更狠,一年只休息三天:除夕、皇帝生日和自己的生日。其它时间不是办公就是学习。因此,要说皇帝勤奋,历代以来还真没超过清朝的。
鸦片战争后,受西方文化影响,清廷才开始实行七日一休制;民国以后,一直沿袭不变。199551日,开始实行七日两休制,加上节假日,总共在116天左右。竟然比宋代只多出三四天!而洗头发的内涵是已经不存在了,顶多只是利用周末搞搞家庭卫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