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60年代，河南林县有项大工程——七万人扛着镢头钢钎，在太行山上凿了整整十年，硬是从悬崖峭壁间开出条1500公里的渠，把漳河水引到了旱地。
1969年开春，第一股清水顺着渠槽流进林县时，两岸人哭着笑着往水里扔麦种，那54万亩旱田，当年就变成了能收三季的良田，粮食产量翻了三倍还多。
更让人咋舌的是钱的事——这工程前前后后花了6865万，十年里钢材水泥、口粮工具，流水过了无数人的手，从县委书记到管账的小会计，没人敢多沾一分。
工程完了盘点，账本摊开，钢钎用了多少根、炸药剩了多少斤、每一分钱花在哪儿，都记着清清楚楚，最后合计“正负为零”，分文不差。
有人说这是天方夜谭，“那么多人十年大工程，哪有不沾油星的？”
可林县的石头渠就在那儿，账本也锁在档案馆里，红旗渠自己写下的历史，就这么硬气。
林县这地方，在太行山东麓，“七山二岭一分田”，自古就是个缺水的穷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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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朝正统元年到新中国成立，514年里，县志上记着大旱绝收30多次，“水比油贵”是天天挂在嘴边的话。
有年除夕，老汉挑水摔断了腿，儿媳看着水缸底朝天，一咬牙把水桶摔了，当晚就寻了短见。
这样的事，在林县不算新鲜。
1959年那场大旱更狠，全县的河都干得见底，井里打不出水，老百姓得翻几座山去挑水，洗脸水舍不得倒，攒着浇菜，后来连泥浆水都抢着往家端。
人要活命，地要浇水，可水在哪儿？
这成了压在林县人胸口的大石头。
县委书记杨贵带着技术员，跑了307个村庄，鞋底子磨穿三双，见人就问“水从哪儿来”。
最后他指着地图上的漳河说：“引漳入林，把山西的水引过来！”
这话一出，反对声就没停过——漳河在山西境内，跨省调水哪有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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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万人十年工程，林县当时全年财政收入才几百万，拿什么撑？
有人拍桌子：“杨贵你这是拿全县人赌命！”
可杨贵铁了心：“不赌命，就等着渴死？”
1960年开春，3万林县人扛着镢头、背着干粮，踩着没化的雪就上了山，红旗渠工程就算是启动了。
太行山的石头是石灰岩，硬得像铁，一锤下去火星子乱溅，钢钎都打秃了；
青年洞那段要从悬崖中间穿过去，人得腰里系着草绳吊在半空，脚下就是几百米深沟，风一吹荡得像秋千。
技术负责人吴祖太带着人测线路，白天爬崖晚上画图，有次勘察王家庄隧洞，顶上石块突然塌下来，他一把推开身边的小工，自己被埋在底下，挖出来时手里还攥着测绳，那年才27岁。
工地上没药没粮，饿了啃口干粮，渴了喝口雪水，有人累晕在渠边，醒了爬起来接着干，可谁也没说过一个“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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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刚开了头，人心还没完全拧成一股绳，引漳入林总指挥部就贴出了《八项纪律》。
开工第六天，白纸黑字贴在工棚墙上，头一条就写：党员干部必须跟民工“五同”——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学习、同商量解决问题。
干部们住的是山洞里的简易棚，铺的是干草，盖的是旧棉袄；吃的跟民工一个样，玉米面窝头就着野菜汤，谁也别想多占一口粮。
白天扛着钢钎跟民工一起凿石头，手上磨出血泡也不吭声；晚上挤在煤油灯下，就着岩壁当桌子，研究第二天的施工方案。
纪律就这么立在了工地上，没人搞特殊，也没人敢搞特殊。
纪律立起来，还得靠执行。
工地上的废炸药箱，木板厚实，扔了可惜，有人想拿回家做家具，被当场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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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部研究后决定，每个箱子作价0.75元，谁要就掏钱买，钱入公账，箱子编号登记，连收据存根都贴在台账上。
管账的会计说，这账比自家过日子还细，大到几千元的炸药采购，小到3分钱的钢钎，都记在账本上，月月公示，谁都能看。
钱花在哪，物用在哪，明明白白，谁也别想浑水摸鱼。
纪律立住了根，人心就得靠干部带。
县委书记杨贵蹲在工地上，炊事员偷偷在他的玉米面窝头里掺了点白面，他发现了，硬是把白面挑出来倒回面缸，说“民工吃啥我吃啥”；
彭士俊、马有金这些公社书记，白天跟民工一起抡锤凿石，晚上就在山洞里开会，眼睛熬得通红。
那时候干部粮食补助比民工还低，民工每月补2斤粮，干部只有1.5斤，好多人腿肿得像灌了铅，照样扛着钢钎上悬崖。
老百姓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却热乎——有老汉把藏了半年的红薯干塞给年轻民工，说“你们是给咱林县人找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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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女们连夜纳鞋底，针脚密得扎不透；
青年突击队的小伙子腰里系着草绳吊在半空，喊着号子打炮眼，石头渣子砸在脸上也不躲。
工地上没人喊苦，都说“党员干部流汗水，我们不怕流血水；党员干部搬石头，我们有决心搬山头”，七万人的心，就这么拧成了一股绳。
十年修渠，81位建设者埋骨太行，最小的17岁，最大的60多岁，他们的名字现在还刻在青年洞的石壁上。
如今渠水还在流，54万亩良田照样浇，粮食产量比修渠前翻了三番。
6865万公款十年没差一分，有人说这是奇迹，其实就是纪律管着、人心看着。
那会儿工地上没人想贪，也没人敢贪，干部和民工同吃同住，账目月月贴在崖壁上，谁都能看。
现在搞工程、管钱物，还有当干部的，把红旗渠的账本翻出来看看，就知道纪律是底线，人心才是根本，这两样凑一块儿，就没有办不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