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是意大利著名旅行家马可·波罗(1254-1324)逝世700周年,这位中意文化交流的先行者和他的《马可·波罗游记》在中国拥有广泛的知名度。鲜为人知的是,中年时期的马可·波罗曾被囚禁在热那亚(Genova)的监狱,而这部游记则是他在狱中口述而成。对于旅游资源极其丰富的意大利来说,热那亚这座港口城市因其存在感不强往往被游客忽略。2022年夏,当我贸贸然地走进它,置身于古老的街区和座座相连的宫殿群时,才意识到这座被严重低估的临海山城竟然拥有如此丰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热那亚位于意大利西北部的狭长海岸地带,毗邻西地中海,背靠阿尔卑斯山和亚平宁山脉,是利古里亚(Liguria)大区的首府。热那亚历史悠久,早在新石器时代,利古里亚人就生活在这片狭小的临海山地上。陆地资源匮乏迫使他们以海洋为依托,从事与航海相关的活动赖以生存。罗马帝国统治时期,热那亚已经由小渔村变成地中海西北岸的商业港口城市。在西罗马帝国衰亡后的几个世纪里,热那亚城市及村镇经常遭受外族的入侵和劫掠,当地居民在抗争中不断地寻求自治。11世纪初,热那亚共和国创立,这个最初由执政官管理、后期为寡头政治(热那亚总督)统治的共和国前后存续了近800年。

       凭借着出色的航海技术和强大的海上军事力量,热那亚共和国在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期间迅速崛起,与亚平宁半岛上的另外三个海洋共和国——威尼斯、比萨和阿马尔菲齐名,成为中世纪叱咤风云的海洋强国。随之而来的是热那亚共和国的海上扩张和商业殖民,遍及地中海和黑海沿岸的贸易往来为其带来丰厚利润,国力也因此日趋强盛。

       13世纪中叶,为了争夺地中海霸权及对东方贸易的主导权,威尼斯与热那亚两国之间爆发了四次大战,持续一百多年,期间双方互有胜负。值得一提的是第二次威热战争,在这场规模最大的海战中,热那亚取得了压倒性胜利,威尼斯海军遭受重创,5000名士兵被俘。参与此次海战的威尼斯商人、旅行家马可·波罗亦作为俘虏被押送并囚禁于热那亚,而这场牢狱之灾竟间接促成了《马可·波罗游记》的问世。

       在热那亚古老的港口附近,面朝大海矗立着一座外表装饰极为华丽的宫殿:圣乔治宫(Palazzo San Giorgio)。这座建于13世纪中叶的宫殿最初是市政府所在地,目前为热那亚港务局总部,可惜那日闭馆我们未能入内参观。

        据说马可·波罗当年曾被囚禁在宫殿顶层的监狱中,他的狱友鲁斯蒂谦是一位来自比萨的作家,机缘巧合下,马可·波罗讲述的旅行故事就这样被记录并流传开来,可谓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此后,圣乔治宫又经过三个世纪的扩建和修复,其建筑风格兼具哥特式和文艺复兴式。宫殿正立面的中心图案是圣乔治屠龙,下方有六位热那亚的历史名人分列两侧。这个手托圆球,脚下有甲板和缆绳的年轻人就是大航海时代著名的航海家、探险家和殖民者哥伦布。

       哥伦布(1451~1506),出身于热那亚的纺织工家庭,自小喜欢冒险,对《马可·波罗游记》中描述的东方世界极为向往。他所生活的年代恰逢奥斯曼帝国崛起之时,1453年随着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奥斯曼帝国成为欧洲东南部及地中海地区的新霸主,热那亚丢失了在爱琴海与黑海的领地。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热那亚水手纷纷到国外寻求出路,梦想着发横财的哥伦布也加入其中,奔波于葡萄牙和西班牙寻找机会。

       在西班牙王室的资助下,1492年哥伦布首次出海,横渡大西洋发现了新大陆。新航线的开辟彻底改变了人类历史进程,开启了欧洲人对美洲大陆的殖民与掠夺。哥伦布这个热那亚不起眼的小人物,在推动近代文明发展的同时,也给美洲原住民带来长达150年的“种族屠杀”。

      靠近港口附近的街区,房屋都紧密地建造在一起,中间形成狭窄的小巷。据说这是过去沿海城镇特有的建筑形式,窄巷能够减缓入侵者的行动,同时也便于居民从室内偷袭。

中世纪海洋强国之热那亚(上)

       沿着蜿蜒的街巷一路上行,路尽头耸立着一座形似碉堡的双塔楼:索普拉纳门 (Porta Soprana),这是从东面进入热那亚城的门户 。12世纪初,为捍卫热那亚作为共和国的独立性,免受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征服,热那亚人仅用几个月时间就在旧城墙处建造了这座城门。

        高耸的塔楼通过拱门上的石桥相连,塔楼半面为圆,半面为方,顶部设有垛口和花边纹饰,结构坚固又极具审美趣味。热那亚白底红十字的市旗飘扬在半空,非常醒目。

       哥伦布的故居就在古城门边,一栋由红砖和石块砌成的狭窄二层小楼,哥伦布在这逼仄的小楼里度过了他的青少年时代。据说原建筑曾被炸毁,18世纪在其遗址进行了重建。建筑的外墙砖石裸露,内部陈设简单,可供参观的内容并不多,游客来此大约只是为了致敬这位富有冒险精神的航海家。

       紧邻哥伦布故居的圣安德烈回廊,是11世纪初圣安德烈修道院的遗迹。在20世纪初的城市改造中,这座本笃会女修道院遭到整体拆除,回廊作为唯一保留下来的建筑被搬迁安置于此。长方形回廊采用的是双柱结构,柱头的石雕造型古朴,呈现出中世纪特有的沧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