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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生日那天

“哥，再过两天父亲的生日就要到了，咱们怎么个过法？”“咱妈自从去年得了脑血栓后，左手至今不能动，左腿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着实不方便，上厕所更是不方便，今年咱们就不去饭店了，在家里吃顿饭，这样父母亲就不来回跑了，比去饭店省事多了”，我和二弟在电话里沟通着给父亲过生日的事情。

父亲是个生性倔强又节俭的人，对于过生日这件事从来都不太在乎。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过给自己过个生日。在他看来，把我们弟兄三个拉扯大，才是他毕生奋斗不止的使命和责任，至于自个过不过生日，过也行，不过也罢，不过才好哩，这样至少还能省出一笔钱来，用于补贴家里日常生活开支。就这样，几十年来父亲几乎没有过过一回生日。想到父亲几十年来风里来雨里去，为我们这个家的生计日夜操劳奔波着；想到父亲去镇上或县里，为我们弟兄几个小时候过生日时买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想到父亲为了节省家里的日常开支，过年都舍不得为自个添件新衣服；想到我们几个感冒生病，父亲半夜里跑到医院诊所里买药的情景；想到父亲为筹办我们的婚事，东借西凑一晚晚睡不着觉。多少次，我的内心隐隐作痛。我为有这样一个父亲而感到自豪，同时我又为父亲几十年来的辛苦付出而感到自责。父亲耗尽全部身心为我们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而我们却没有给他过过一个体面的生日。如今他老人家已年逾古稀，步履蹒跚，身体消瘦，两鬓斑白，白发苍苍，饭量少了许多，皱纹添了许多，耳朵背了许多，眼睛花了许多，岁月过早地沧桑了他的容颜，催老了他的身。有句俗话说得好，子欲孝而亲不待。父亲已老矣，该是我们弟兄几个尽孝的时候了，该是我们替他老人家好好地过好每年每个生日的时候了。

前些年，母亲还能走能跑，每年给父亲过生日，我们都会选择去县城找一家大饭店订一桌丰盛的饭菜，买上一个大蛋糕。有时候，还会给父亲买上一两件新衣服。我们弟兄三个轮着给父亲过生日，说好的一人管一年。到城里饭店吃完饭，回到村里，父亲见人就夸我们几个孝顺，羡慕得村里人啧啧称赞，都说父亲养育了我们几个好儿子。母亲在一旁劝说父亲老了老了话还那么多，更不要太嘚瑟，埋怨父亲让我们几个破费花钱，嘴角却不经意间流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

去饭店给父亲过生日这样的情形没有维持上几年。去年三月份的一天，母亲突然得了脑血栓，无法正常走路了，我们家先前平静自在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一年来，我们陪着母亲去市中心医院、第三人民医院和县中医院来来回回住了五六次院。每次去医院，父亲都要前往，用他的话来说，“你妈和我生活了大半辈子，她的生活习惯我最清楚，由我来照料她，她放心，我也安心。”望着父亲在病房里替母亲端水端饭的身影，特别是看到他弯着腰替母亲换过刚刚尿湿的衣裤的样子，我的泪水潸然而下。父亲，你太不容易了！父亲，你太劳累了！多少次我劝说他歇歇，由我来换洗母亲的衣物，他嘴里说好的好的，手里却还攥着母亲的衣物往洗手间里跑，他要赶在护士给母亲输液之前把尿湿的衣服全部洗干净了，把干的衣物给母亲换上。去年阴历7月21日父亲过生日那天，正好母亲住在医院里，父亲和我们弟兄几个只好就近在县中医院门口一个小饭店里仓促点了两个菜，简单吃了点。我们欠父亲一个体面的生日了。

今年阴历7月21日父亲生日那天，我早早到县城蛋糕店里订了一个蛋糕，我让蛋糕店的服务员在蛋糕上面特意刻上“爸爸生日快乐”几个字。三弟远在内蒙古出差跑锅巴生意，听说父亲的生日就要到了，特意坐飞机往家里赶，回到家后第一时间到乡里饭店订了二十几道饭菜。跑业务的二弟也从二百里开外的临汾襄汾县匆忙开车往家里赶，路过县城时特意为父亲和母亲每人买了一身衣服和新鞋，还捎带买了一瓶父亲爱喝的白酒。生日那天，父亲穿着新衣服和新鞋，我们围坐在他的身旁，听他讲述着在家里照料母亲的一点一滴，听他盘算着2026年大孙子结婚成家、二孙子研究生毕业找工作、三孙子高考上大学。在我看来，生日那天我们的父亲是开心的，三个儿子都有了事干，三个孙子也都快熬出来了，我们这个家今后的好日子会越来越红火。父亲一只手拿着香烟，一只手不停地挥舞着摇晃着，手舞足蹈的他眼睛不停地眨巴着，儿孙绕膝围在他的身旁，其乐融融，该是他老人家享清福的时候了。

傍晚送我出门去运城时，父亲站在门口挥了挥手，风把他的衣角吹得轻轻晃动。我回头看他，他正好朝我笑，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所谓幸福，不过是这样平凡的一天：有家人在侧，有饭菜飘香，有说不完的家常话。而父亲的生日，就像一个温柔的提醒，让我们停下忙碌的脚步，好好拥抱身边最珍贵的人。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每次离开总是，装做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再变老了/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一生要强的爸爸，能为你做些什么”，听着这首充满磁性的《父亲》，我在内心里暗暗发誓，今后我要好好孝敬我的老父亲。

父亲你放心，来年生日我会好好给你办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