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年的暑假,娃娃都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在短暂的相处中,形成这样的关系:爷爷怕奶奶、奶奶怕娃娃、娃娃怕爷爷。这里的“怕”,不是畏惧,而是在日常里的温情妥协、自愿迁就。爷爷对奶奶的“怕”,是相伴半生的体谅;奶奶对娃娃的“怕”,是伴娃成长的责任;娃娃对爷爷的“怕”,是依赖里的乖巧。这三角羁绊,成了这个金三角相处最舒服的模式。

在假期,娃娃还要完成一定的作业,这件事情由妈妈布置,奶奶负责抓落实、并验收评价。爷爷说:放假了还写什么作业?放假是来玩的,如果还要天天写作业,那不是没有放假吗?”奶奶听后赶忙对爷爷说:“你这厥词千万不要当着娃娃的面讲,假期那么长,每天用一点时间写写作业,拳不离手、戏不离口也是可以的。如果娃娃把这话听进去了,就不好办了。”结果是,爷爷不在家时奶奶让娃写作业,娃娃会找理由拖延一下,写作业的态度全看他当时的心情。只要爷爷在家,娃娃写作业就不用人催,态度格外认真。他总是让爷爷看到他最好的学习状态。

娃娃爱看动画片。早上起床后,他点什么早餐奶奶就做什么。奶奶做早餐的时候,他很自然地打开电视机。吃完早餐奶奶洗碗的时候他又打开电视接着看,到了写作业的时间他就要人催。有一次奶奶调侃道:“你是不是看了电视才吃得香,才写得好作业呀?”没想到娃娃却把这个话当了真。

一天早上娃娃起床后,爷爷还没有去上班,奶奶开始做早餐。他想看电视,但爷爷在家他不敢开机,就到厨房一边在奶奶身上蹭,一边把嘴附在奶奶耳边小声说:“奶奶,你不是说过,我看了电视才吃得香,作业才写得好吗?”奶奶乐了,说:“想看电视了?爷爷在家不敢开电视机吧?”爷爷听了说:“你在自己家里怎么样在这里就怎么样吧。”娃娃一听连忙大声说:“我在家里就是一起来先看电视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到客厅拿起了遥控器。

其实,爷爷对娃娃是很宠溺的。每次娃娃来之前,他总会投其所好,买一些奶奶想都想不到的东西给娃娃惊喜,如滑板车、电声钢琴键盘、电声架子鼓、发光发声的地球仪、托盘天平、能收能开娃娃可以躺着洗澡的大浴盆… …那都是娃娃喜欢玩和用的东西。娃娃去海边、开卡丁车、钓鱼,都是爷爷开发的周末活动。来一次出远门的旅游,也都是爷爷安排,即便在娃娃手上打着钢钉戴着钢架的那个暑假,也要安排娃娃去盈滨半岛住一次酒店。这些都让娃娃在爷爷奶奶家的每一个假期都有新的体验。

爷爷陪娃也是不遗余力的,娃娃来了,他经常中午回家午睡,上班十几里路的车程跑来跑去。娃娃爱打乒乓球,爷爷周末在家一起床就带娃娃出去打;娃娃爱玩魔方,爷爷就和娃娃玩魔方计时比赛;娃娃爱去海边,爷爷就老惦记着要带他去海边… …

娃娃来的第二天是星期天,上午去买了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午饭后,娃娃说想到海边去玩,爷爷马上响应。奶奶严厉地制止了祖孙俩疯狂的想法,说正午太阳那么大、天气那么热,到海边会晒破皮的。由于奶奶态度坚决,他们才没有做傻事儿。娃娃自然有些失落,爷爷就对娃娃说:奶奶是司令,我是副司令,你是一个兵,我们听司令的。”有时候,奶奶对娃娃讲要如何如何,娃娃不屑一顾地说:“我听副司令的。”

有一次,奶奶精心地做了四个菜,娃娃看一眼就说不好吃,爷爷立即声援对奶奶说:“这些他不喜欢吃,去给他煮碗面吧。”娃娃马上附和:“我要吃面。”奶奶瞪了爷爷一眼,说:“就差你这句话!不喜欢吃就不吃了?这哪个菜不好吃?尝都不尝一口就说不好吃,这样对吗?总是挑几样菜吃,营养跟得上吗?就吃这些,不煮面!”爷爷装出心虚胆怯的样子小声对娃娃说:“快吃快吃,我们的听司令的。”娃娃于是和爷爷挤眉弄眼地吃了起来。

爷爷手机里的搞笑视频一打开,就有一种固定的声音。无论娃娃在干什么,一听到那声音就放下一切,冲过来和爷爷腻在一起看搞笑视频,祖孙俩不亦乐乎。有时候忘了时间,奶奶就忍不住说爷爷,爷爷就立即收起手机,对娃娃说:“司令不让看我们就不看。”娃娃小声对爷爷说:“我们躲到被子里看吧。”爷爷哈哈大笑,立即把娃娃的主意告诉奶奶。娃娃是不怕奶奶的,他只是以为爷爷怕。

尽管爷爷才是娃娃最理想的玩伴,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总是首选爷爷,如走累了想背一程、往返两个城市的接送。但他表达自己的需求的时候却总是选择奶奶,如想吃什么、想买什么玩具。他知道奶奶容易说服,而爷爷的行动力强。其实,奶奶对他想买玩具常常犹豫,因为奶奶知道他已经有哪些,而他想要的玩具很快就会冷落一旁,而爷爷总是很干脆地满足他。

奶奶怕娃娃是总怕自己对娃娃做错了。娃娃要玩具时不答应怕他难过,都答应怕他无度;娃娃学习时不督促怕他荒废,督促怕给他压力;要娃娃吃不喜欢吃的东西怕他体验不好,不吃又怕他挑食营养不均衡;娃娃看电视时间长了怕他依赖,制止又怕他伤心… …总之,奶奶太难了!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4):幸福金三角

只有一件事情,奶奶和娃娃有高度的共识,那就是夜读。娃娃每次来,奶奶都会有计划地和娃娃睡前共读。

和娃娃共读可以追溯到他一、两岁的时候,只要奶奶和娃娃在一起,有时候午睡前、有时候晚睡前,娃娃总会拿着绘本让奶奶念给他听。在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他一边把绘本往奶奶手里塞,一边说:“贺喜、贺喜(故事、故事)”要奶奶给他念故事。后来大一些会说话了,奶奶就一边念故事一边解释一些话的意思、一边给他提一些问题,他答对了就会得到奶奶的赞许。因此,和奶奶共读成了祖孙很享受的事情。

这个夏天,娃娃和爷爷奶奶相聚了28天,除了6天外出旅行、1天奶奶重感冒之外,娃娃和奶奶共读了21天。用11天读完了《小王子》,1天读完了《一片树叶落下来》、一天讲、诵了《沁园春·雪》、8天读了一本《格林童话》。《小王子》和《格林童话》都有注音,娃娃和奶奶轮流读。

始读《小王子》时,奶奶有点担心那些关于孤独与成长的隐喻娃娃理解不了,因此没有兴趣读下去。想不到,奶奶读的时候娃娃靠着奶奶的肩膀用心听,他自己读的时候,一字一句读得很投入。每一节内容后面都有两个问题,他都能答对或说出符合语境的答案

如,读完第一篇后奶奶问:“小王子住在哪里?”他毫不迟疑地回答出:“小王子住在B-612小行星上读到国王为什么要把打呵欠的命令改在小王子想打哈欠时执行、要把太阳在升起与落下的命令发在太阳升起与落下的时候?娃娃笑着说:“因为没有人听他的呀!别人要做的时候他就下命令,然后装着是别人听他的命令才做。”读到小狐狸那节时,问“小狐狸说小王子驯服了他是什么意思?”娃娃说:“就是他成了独一无二的狐狸。”“驯服之后又怎么样?”“小王子就要对它负责。”“书中说重要的东西用眼睛看不到,你觉得什么是重要的东西?”娃娃抱着枕头,思考了好一会儿,试探着说:“好像是感情吧?

最后读到小王子回到他的星球上去时,奶奶还很开心,觉得小王子经过一番历练,知道什么是驯服、什么是独一无二、什么是负责任等道理后,回去和他的玫瑰幸福生活。娃娃却有点伤感,他说:“小王子死了。”奶奶仔细一样,娃娃的理解比奶奶深刻,他说的应该是故事的真相,而奶奶被文字蒙蔽了。在读的过程中,奶奶还会中途提一些问题,如漫不经心是什么意思?娃娃说就是不喜欢情有独钟是什么意思,娃娃说就是喜欢深信不疑是什么意思,娃娃说就是相信… …

共读《小王子》是拨苗助长,会遇到很大的障碍,想不到进行得如此顺利。那些从娃娃嘴里说出来的答案,有的是他读书、听书记下来的,有的是他用“悟”出来的。八、九岁的孩子,能在故事里摸到“感情”的温度,这让奶奶特别欣慰,在和娃娃一起读童话书时,也在欣赏娃娃这本美好的童话书。

因为小王子死了,娃娃对奶奶说,那本书上另外两个童话故事《夜间飞行》、《幸福王子》他不想读了,要求换一本书读。奶奶选了《一片叶子落下来》这本谈生死的书选这本书时奶奶心里有点忐忑,想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跟他谈生死是不是有点残酷?会不会让不舒服?但这本绘本很薄,一个晚上就可以把生死谈完,奶奶还是试着读了这本书。

合上书时,娃娃说:“幸好我是个人,不然完蛋了。”奶奶愣了一下,跟他说:“人也是春夏秋冬一生,最后都会死的。”娃娃沉默了一会儿,“但是人很坚强。”奶奶心里一热,补充道:“对,人不仅坚强,还懂得很多道理,懂得越多,就越不害怕。”娃娃点点头,安静地躺下很快入睡了。那一刻,奶奶忽然觉得,不是自己在安慰娃娃,是娃娃安慰她。因为有娃娃,她才能勇敢面对生命的老去,愉快接受老年生活。而陪伴娃娃成长过程里的温暖,让奶奶感到无比的幸福。

《格林童话》这本书去年暑假就准备读,因为篇幅太长,常常没有读完娃娃就困了。今年重读,他兴致很高。从湖南回来的第一个晚上,他就要求奶奶一边按摩他的手一边读《格林童话》。后来奶奶感冒了几天,也是因为娃娃的要求,才只有一个晚上没有共读。有很多长篇都是他读下来的。这本书将要读完的时候,娃娃总结说:“这本书的故事好像都是这样的,不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孩嫁给了王子,就是一个很穷的男人娶到公主。”奶奶听了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娃娃不解地问奶奶笑什么,奶奶说:“我笑你总结得太好了,奶奶都想不到!”

每天晚上,在娃娃和奶奶享受共读的幸福时光时,爷爷在忙着洗衣服、拖地。在相聚的每一寸美好的时光里,金三角从来没有一角缺席。

这个夏天已经悄悄过去了,那些细碎的幸福时光至今是爷爷奶奶茶余饭后的谈资,月下风前的念想。这一程,爷爷奶奶陪着娃娃成长,娃娃陪着爷爷奶奶重新感受世界的温柔,重新学习爱的方式。带娃从来不是单向的付出,而是牵着他的小手并肩同行。在柴米油盐的日常里,在酣畅淋漓的运动中,在行遍山河的探索时,在书香漫溢的夜晚间,在’铁三角’相视的眼神*里……一起成长成更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