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心情总不怎么好,又想抽点时间写点什么,绞尽脑汁,还是有点无从下手。翻了翻网站上提供的各类写作灵感,从巷口的老槐树,雨后的青苔到一些芝麻大小的问题,总觉得笔下的年轮缺些温度;又想写雨后的青苔,写了几个字又觉得湿滑的触感抓不住心里的劲。坐在电脑前,手边的玻璃杯空了,只剩下杯壁上一圈圈淡白的水痕,像极了此刻混沌的思绪。​

实在写不下去,就在想要放弃不写的时候,紫薇花树有几种的提问,映入我的眼帘,思绪突然就打开了。​紫薇花,不就是记忆里的“痒痒树”吗?这三个字像颗小石子,猛地砸进记忆的深潭。​

我第一次听这名字,还是读高二那年的夏天。那年雨水少,蝉鸣比往年更聒噪些,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扛回一棵紫薇花树苗,树苗不高,枝干细细的,顶端稀稀拉拉挂着几片蔫叶,像个没睡醒的孩子。“这树金贵,叫痒痒树。” 父亲蹲在屋后的空地上挖坑,手里的锄头扬起细土,混着太阳的热气飘过来,“你以后碰它的枝干,它就会动,跟你似的,一挠就笑。”​

我半信半疑,趁父亲去拿水桶的间隙,悄悄伸手碰了碰树干。粗粝的树皮蹭着指尖,枝干却纹丝不动。我不死心,又用掌心裹着枝干轻轻晃了晃,还是没反应。等父亲回来,我噘着嘴说他骗人,父亲却只是笑:“急什么?等它扎了根,开了花,自然会跟你玩。”​

紫薇花

后来的日子里,我不常在家,但有时间总爱蹲在痒痒树下等。春天看它冒出嫩红的芽尖,夏天盼着它开花,秋天捡它落在地上的枯叶。可那树像是故意跟我作对,连着两年只长叶子不开花,枝干也依旧是硬邦邦的,怎么碰都不动。倒是父亲,总盯着那树看,偶尔还会伸手拍一拍树干,像在跟老朋友打招呼。“它会开的,” 父亲说,“草木都有性子,你对它好,它都记着呢。”​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紫薇” 这个名字早就在我心里扎了根 —— 是《还珠格格》里那个穿淡紫色裙子、会念 “山无棱,天地合” 的姑娘。我总觉得,紫薇该是极美的,像画里走出来的人,那跟紫薇沾边的花,也该是艳得晃眼、香得沁人的。可屋后的痒痒树,既不开艳色的花,也没有香味,连 “怕痒” 都是假的,怎么看都跟 “紫薇” 扯不上关系。​

再后来,我去外地读书,每年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打电话,父亲总会提一句 “痒痒树又长高了”“今年多冒了好几根新枝”,我却总在忙着应付学业,随口应两声就挂了电话。直到父亲走了,我回老家收拾屋子,才发现屋后的痒痒树已经长得比屋顶还高,枝繁叶茂的,只是没了人浇水,叶子蔫了大半,看着有些落寞。我伸手碰了碰它的枝干,还是没动,心里却忽然空落落的 —— 原来父亲说的 “会动”,我到最后也没等来。​

真正见到紫薇花,是在工作的城市的公园。那天我沿着石板路毫无目的的慢走时,忽然被一阵风吹来的花影晃了眼。那是一棵开得正盛的树,粉紫色的花簇堆在枝头,像炸开的云霞,风一吹,花枝轻轻颤,花瓣落在肩上,软得像棉花。树底下挂着块金属铭牌,被阳光晒得发烫,我伸手摸了摸,上面的字迹清晰得很:“紫薇,千屈菜科紫薇属,别名痒痒树、百日红,喜温暖,触枝干易动。”​

我愣在原地,风又吹过来,花枝晃得更厉害了,像在跟我打招呼。原来这就是紫薇?痒痒树就是紫薇?我想起父亲当年扛着树苗回来的样子,想起他蹲在地上挖坑时的背影,想起他说 “它会跟你玩” 时的笑容,鼻子忽然就酸了。我慢慢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粗糙的树皮,那枝条竟真的动了 —— 不是风刮的那种摇晃,是从枝干深处透出来的轻颤,像小时候父亲挠我手心时,我忍不住发抖的模样,细微得很,却又真实得很。​

我又碰了碰另一根枝条,它还是动,像个怕痒的孩子,躲着我的指尖。那一刻,我多想回头喊一声 “爸,你看,它真的会动”,可身后只有风吹过树叶的 “沙沙” 声,再也没有那个会笑着摸我头的人了。我蹲在树下,捡了片落在地上的花瓣,粉紫色的,还带着淡淡的香。原来紫薇花不是没有香味,只是要离得近了,才能闻见;原来痒痒树不是不会动,只是要等它真正扎了根,开了花,才会露出柔软的性子。

写到这里,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心里也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