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识:

新安渐江和尚

洁净精微 脱巾独步

蒙养后世 画手至多

石涛宾虹诸上人

皆由斯公门下得活水

丁酉四月 连山

内容:庄子网上书院 第438次讲学 《寓言》6

时间:2025年08月15日

整理:学人

原文文本:

    非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孰得其久,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始卒若环,莫得其伦,是谓天均,天均者,天倪也。

——《庄子·寓言》

    大家早上好。

    对我们大多数学人来说,这篇如果有一定的难点,则是什么构成的障碍呢?当我们读了很多注本,你会发现更加的纷扰,基本上也是不认同的,你会下意识的觉得不是那样,我自己也是至少存疑和困扰了约一二十年,不知道庄子这样表达的真实意是什么?对我个人治学来说,不是要完成任务,“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任何人其实都有这样的天赋:你真正不知道的东西你是很清晰的。基本上是没办法自欺的,除非你很亢奋。

    很多人习惯性以做题目的方式来学习,喜欢哪个注本只要记住了,就好像懂了似的,这一类的学习是填空式的、鹦鹉学舌式的。或者能罗列很多注本,却无视不同注本之间看似矛盾的论述,其实大多数都不一样,不一样就表明这个地方要怵然为戒,如庖丁解牛“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族就是筋骨积结之处,都汇到这儿了,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寓言》篇我们大多数看的注本都是在讨论言语的问题,更有甚者说“我与世界是用言语来连接的,我只要不说,世界就是完备的”,又引用禅宗来说明“不说”的重要性,乃故作沉默状。这些都是把“不言”当成“不说”了,着实于不说,还自以为高明。

    人心,机也。只要不自欺,能正常的思维发用,就能启动天机,你就能知道哪个地方是有问题的。不论说的多么天花乱坠,或把沉默是金当成真实,或把不说当成高明,这只是外在的再一次覆盖,明明不懂却不说,令你自己去悟。

    所以,我每次都试图说明:《寓言》篇不是在讨论语言的问题。

    我曾经也借用维特根斯坦的来说,但绝不是等同于维氏所说,因为维氏还在讨论语言的问题,《寓言》终究不是在讨论语言的问题。所谓声闻是因着主体,这个主体就是人,言为心音。对于说话者,他的目的不是说话,而是心动;听话的对方,他要听的也不是声音,而是因着耳朵直击心动处。

    所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两人一下子就会心了,这一刻,我们就称为一下子明白了。不明白的时候一头雾水,如陷入迷雾失去方向,如在黑暗之中;忽然被一句话点醒,如唤醒梦中人,他就会有光明感,这种光明感看似来自言语,实际上是动心。心光一下子被解蔽了,言语仿佛一下子把心光上的幕布挑开了,给打通了,这个一言而使人光明的这个状态就叫“卮言日出”

    所以,“卮言日出”不是用日出来形容卮言,卮言已经不是言语的归类了。寓言、重言、卮言,似三非三,三而一也,所谓“一与言为二,二与一为三。自此以往,巧历不能得,而况其凡乎!”类似于我们要表达口渴:先有了饥渴感,再用语言表达出来,再用文字写出来。心动为一,显发为语言为二,转为文字为三。文字已经是三了,你把“三”当“一”是不可以的,“三”只不过是不直接呈现的“一”的示幻。所以,这个世界都是示幻,我们实际上是看不到世界的真实。熊十力言“喻如大海水与众沤。大海水全成众沤,非一一沤各别有自体,沤之体即是大海水故。故众沤与大海水本不二。”我们实际上看不到海,看到的只是沤。

    所以,若你善听,一言而知。因着他的形状、声色来知道他是什么人,因为,他一张嘴你就知道他是真实的还是虚伪的,两个人哪怕说同样的话,你也能知道不一样的地方。就像两个和尚都在打坐,一个被师父骂,一个被师父夸。人都有人形,但有的人是鬼,有的人是人,也就是显相,外行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但内行一看就不一样。

    所以,古人品字品画,他是通过对字画的欣赏,直指写字的人,他品评的是背后的那个人,画不存在美丑,只有真伪,关乎你是个真实的人,还是个伪诈的人?这里面也会涉及到一些技术性的东西,那是另外的事情了。

题识:

山深少人至

柴扉常不掩

白云无俗礼

时时自入户

丁酉四月 连山

    “非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孰得其久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始卒若环,莫得其伦,是谓天均,天均者,天倪也。”这一段又回应第一小段“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因以曼衍,所以穷年。”第一小段是正面说,第二段是庄子自我解释。

    “卮言日出”不是形容卮言像日出,若是形容卮言,则卮言就成为一类言语了,不是这样的。如真人不与世间任何身份的人并列,不存在对比。农夫、穷人、乞丐,未必不是真人;饱读诗书、富可敌国、贵为天子的人,未必是真人。所以真人是不可以外在标签来划分的。若定要划分,则只分真伪:有人形却不是人的人和有人形是人的人。

    因此,人来到世间,都是以天地为舞台来表演自己的角色,不论世俗生活中你是什么人,只要进入角色,你可能就是一个很尊贵的人。若你在剧中演乞丐,你如何借着乞丐的形状呈现出你的真实呢?这不就是人生吗?每个人来到人间是没得选的,但在真实面前人人平等。在通往真实路上,没有谁会更近一点,圣人之家也不行。如果说有一个更近的距离,那就是你有人身,你已经修成一个人了,这已经是最近的了,只剩一步之遥。

    昔荆浩学画,凡写数万本。遇一老叟问:“子知笔法乎?”对曰:“画者华也。但贵似得真。”老叟曰:“不然。画者,画也。度物象而取其真。物之华,取其华;物之实,取其实。不可执华为实。若不知术,苟似可也;图真不可及也。”这里为什么要谈到绘画要取其真?其实不是要讨论绘画取真的问题,而是人能否因着绘事成为真人,这才不至于干了个闲事。

    所以,做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活成真人,而能够让你内心突然一下子通透有光亮感,你会发现不是语言本身起作用,而是你因着语言与自己一下子相会了,就像火柴头子和火柴皮子一擦,哗!一团光亮就起来了,这个就叫日出。日出东方,其道大光,万物都灿然。你一下子就明白了,吃饭时吃饭,睡觉时睡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就各位,始条理终条理,金声而玉振。这不就是日出之状吗?不管什么语言,无非是寓言、重言,若真的能像钥匙一拧锁就开了,这就是“卮言日出”。

    “和以天倪”,倪者,际也。很小,最微小的分别。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是一样的,它总有微妙的差别,这个最微妙的差别构成了丰富的世界,正是因为万物有不同,万物才有各自存在的可能,这就是“倪”,至小、至微,同时又是物与物之间的边界。

    所以每个人都在学会分别中成长的,他会越来越会意识到,哪些东西是他的,哪些东西是人家的。我们需要知道万物的差别,以及万物的所属,才能够横向的,少纠纷的活在这个世间。但不学之人很容易被分别相所覆盖,还真以为他跟别人有所不同,真以为这个东西是他的。

    虽然上天给万类做不同的标志而有区别,但若万类都在区别中,则这个世界就是散的,永远不可能交集。所谓和,就是尊重种种差别,和而不同,但又不因差别而撕裂,庄子称为“物物者与物无际,而物有际者,所谓物际者也。”物与物是在有分别中没有分别的,所以“不际之际,际之不际者也”, 知万物有别有际,则不际在其中,则“万殊一本”,又曰“齐”,又曰平等。所谓平等,就是尊重差别,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所以,“和以天倪”即是:在一个文明的时代,要以立法的方式来确保对个体的尊重,对私产的尊重。普世价值并不是西方才有的,这是正常人都应该有的,尧舜禹汤皆如此。不是泛泛的一刀裁齐,就是平等了。但人类就是这样堕落的:以“均贫富”的名义,激励流氓去杀人,以杀富人不叫杀人;或以杀坏人不是杀人,是做贡献。但如何界定谁是坏人呢?是靠自己说的吗?正常人都不会这样想。所以,老子说“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胜以丧礼处之”,不可以昂昂然去杀人,这才是正常人的教育。否则的话,人就变成了冰冷的机器。

题识:

担当俗名唐大来

法名普荷又名通荷

号担当 精诗画宗

董玄宰支离其德

自谓贫到无依处

孤高有钓矶

岁在丁酉立夏

试石七所寄新墨写擔公雪

庄子网上书院早课 | 第438次讲学《寓言》6

连山

    “和以天倪,孰得其久”,这个世界对于真人来说,是一个有序的世界,这叫“和以天倪”。万物有分界,但又不因为有分界而分裂。如果不是这样,怎么可以天地长久呢?如果不是这样,人间怎么能持续呢?正是因为人间还有心光明亮的人,才有人间!如果人间没有心光明亮的人了,上帝就会震怒,发大洪水,把人给灭了。

    “孰得其久”的“久”是指“道德传家久”,正是因为每个人生来就具足光明,人才有可能随时被唤醒,所以不用担心天下的教化陵夷,人只要还有基本的自诚,就有得救的可能。所以,真正救你的是你的自诚,不是因为有佛陀、有老庄。人若自弃,上天也束手;人若能自诚,无论在哪里,你都有机会成为一个光明的人。

    所以“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信心就在这里,不仅仅是人,万物都是种子,什么种子?道种。万物皆道之所子,万物看似殊形,但无非是一的万化。清明回家,地里面一撮一撮的坟茔,埋在里面的人,已经幻化为这个大地,或长草,长庄稼,喂牛马。万物成之毁之、毁之成之,都在流变中,这叫“不同形”,都是因着不同形来流变的,即是“禅”,也是“善”,不断地生长,不断地脱落,然后又枯朽,变成了土。万物出于土、入于土,土也不是终极所在,不过是一个中转站。

    “始卒若环”,从开始到结束,像是一个环,轮回是环,绕一圈又一圈,所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从这一粒粟开始,又到一粒粟结束,这叫“若环”。

    “莫得其伦”,伦者,伦次,你根本就找不到伦次。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是个轮转,像是一个圆,哪个点都是开始,哪个点都是结束,没有次第可言。类似人的成长,从童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从生到死,从早上到中午到晚上,它会显一个次第的假象,但是没有次第。

    就像太阳兀自的转着,地球围绕太阳转的时候,形成了一个假象,这个假象就叫影,所以时间是立杆取影的假象。既没有那个杆子,也没有那个影,万物本身都是影。主体是不可见的,可见者,影子也。这个世界就是示幻,包括人。所以,我们的色身是个影子,色身中的心肝脾肺肾、头脑,其实都因着色身的天花板,本身都是幻影。所以你若思虑营营,就是在幻影中去思虑,你靠这个幻身、幻觉、幻影,去追问人生的本相,那是不可能的。真相是不可以思维得的,也不可以证得。以幻证真,这不是可怕又可笑的事吗?

    所以,大德说“莫问影本”,影子怎么可能去问出根本呢!人以思维求道,以知识求道,以读圣人书求道,这都是问影。所以,道不在圣人书里面,道不是在公案里面,道不在打柴舂米里面。道无乎不在,所谓“无乎不在”,就是哪儿也不在,这叫“莫得其伦”。不要试图用思维去总结一个所谓的道理,有道理就有礼序,礼序不是你能总结的。

题识:

忆余少年时

常做谿山逝(当作游)

见峯必登高

行颈复长啸

一声呼如虎

一声呼如龙

人去三日后

山林犹轰轰

丁酉 连山

    “是谓天均”,“天均”有两义:一是平均,无乎不在,就叫均。上天是平等的,任何东西都是那个,任何东西都不是那个。无物不道,物又不是道。任何假象都是真如,但是假象不是真如,这两句话看似自相矛盾。任何假象都是真如的显像,我们称为显发、示幻。但是,佛陀拈一枝花,那就是了。但你不能以为那个花就是,那个花很快就枯萎了,它什么也不是。为什么佛陀拈它就是,你看它不是?你还没有破执的能力,你还不知道什么是示幻。所以,不要讨论那个花是不是,那不是讨论出来的。所以佛陀拈花,迦舍不讨论,只是微笑了一下,两人会心。

    八大山人说“窗明几静,焚香掩卷,每当会心处,欣然独笑。客来相与,脱去形迹,烹苦茗,赏章文,久之,霞光零乱,月在高梧,而客在前溪矣。 遂呼童闭户,收蒲团静坐片时,更觉幽然神远。”这叫会心。

    另外一个天均的意思是如造化之轮,陶钧。陶轮像造化之轮一样,所以陶轮就叫陶均,在轮转之中,好像创生了各种各样的器物,这其实就是寓言,以此为比拟,就像陶均一样,万物好像从那个轮转中被甩了出来。

    “天均者,天倪也”,所谓“天倪”是就至微妙的分际处来讲无分别相,这就是“均”。天地万类都与道等齐,这叫齐物论。根本没有分别,绝不会因为你是人就与道的距离比砖头更近一点。之所以讲千百年修个人身,才能够有一超直入的可能,那是就人作为主体来说的,不是以道来观。若以道为主体来观,则世间任何东西都是道的化身,距离都是一样的。

    若以人为主体,对万物而言,人仿佛有着对道义的自觉,这是人之所以为万灵之长者。飞潜动植未必有修道的自觉,而人有,人有对幻相透破的可能,有这样的主动性,我们称为“人有学”。人因困知学,学者觉也。正因为人有学,才有可能真正地、主动地与上帝共担,有同在的责任感,“士不可以不弘毅”。人有这种主动的担荷,在上帝那里就体现为你是一个布道者。即便是出家的和尚,也有弘道的责任,不然的话在庙里面怎么那么精进呢?髡残说“佛不是闲汉,乃至菩萨、圣帝、明王、老、庄、孔子,亦不是闲汉。”正是因为他们有对光明自觉的担当。若没有对光明自觉的担当,人没有资格说自己是灵长的,人是愧对于人的。

    这是就“天均”和“天倪”,文字上是不同的。“天均”是就齐处来说,“天倪”是就不齐处来说的。“不言则齐”就是“天均”,“齐与言不齐”就是“天倪”,天倪就是天均。“曲则全”亦是“天倪即天均”,万物皆处于一曲,是曰“倪”;“全”就是完备,此地具备,是曰“均”。故尽管每个人是个人之身,但却具备道义的全部这一点非常关键!如果在这一点上你有所感通,你就不至于拖着这个疲惫的身子,去寻找一个所谓完备的道,你就不会老觉得自己好像还什么也不懂,得努力地去向善知识学习才有可能懂。这既不是填空也不是累积,所谓“蓦然回首,那人却在”。“全”不是在“曲”之外,完满不在有漏之外。人的色身是有漏的,完满就在其中。

    言语就是这样,言语是心音溢出来的,所谓“溢出来”的,它就是本体。所以“徇耳目内通而外于心知”,“徇”就是电光石火的、迅捷的、目击道存的。任何你以为次要的都是主体,没有更重要的主体了。所以,一花一草无不是佛法的示现,无不是般若。我们如何绕过去,而不是着实地以为花草就是花草,所谓学习,就是一下子知道如何去分拣了。这个音声到耳朵里,你一听就知道真实意义是什么。这个是功夫,这个功夫我不知道该如何更加准确地表达,已说到了无语处。

    我们看下一节。

题识:

徐渭闻掷

太白酿酒

戊戌十二月二十九

连山

    庄子谓惠子曰:“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始时所是,卒而非之,未知今之所谓是之非五十九非也。

    惠子曰:“孔子勤志服知也。”庄子曰:“孔子谢之矣,而其未之尝言。孔子云:’夫受才乎大本,复灵以生。’鸣而当律,言而当法,利义陈乎前,而好恶是非直服人之口而已矣。使人乃以心服,而不敢蘁立,定天下之定。已乎已乎!吾且不得及彼乎!

    这一节和上一节好像在说不一样的东西,好像有分别,实际上是一样的。所谓“天倪者,天均也”。无论千经万教,其实都是导向那个一,都在讲这个东西,而这个东西又不是你能总结的道理。圣贤在讲的那个东西,就是你与生俱来的那个东西,你可以因着千圣万圣所讲的那个东西,慢慢跟你与生俱来的那个“大一”开始有越来越多的感通,这个时候就可以说百川归海。孔孟老庄佛陀,千圣万贤都是小河流,最后都归综到你的心田之中,四通八达来印证:你就是海。你与东海、西海、南海、北海的圣人的海是同一个。所以孟子说东海有圣人、西海有圣人、南海有圣人、北海有圣人,其心同,其理同。为什么要用海,而不说五大洲?海是连在一起的一个,海是无二的,所以任何一个圣人都如海。

你要知道你并不是川流,也不是一滴水,你不是有一天要归到大海中去。你若真在,万圣都是川流,它会归到你这个海里面来的,这并不是小看圣人。所谓“川流”就像漏斗一样的东西,慢慢地滋养你,这不就是卮言吗?我们要把圣人海量的言语,真正地用漏斗慢慢地导到我们这里来,一个字一个字地相印,直到你忽然发现:你的海和圣人的海中间没有水坝了,一下子就贯通了,这叫打成一片、汪洋恣肆。此时你再看书,眼目就不一样了,已经无所谓看完不看完了,开卷有益,任何一页都“虚静、恬淡、寂寞、无为”,再激荡的东西也不会把你给掀翻了。这就是庄子和惠子要谈的孔子。

    庄子对惠子说:“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什么叫“化”?化为乌有。六十年没有累积,无所得。如吃了六十年的饭,没存一碗饭,都消化了,这个就叫“化”。所以吃饭不是为了累积,读书也不是为了累积,所谓的学问也不是累积的学问。

    真正的学问的见用,是能化为己用。文而能化,化而能文。你读的书能化为你的精神,文质彬彬,你的行住坐卧会发生变化。“化”即是会转为你的皮相,皮相就是所谓外在的纹饰,“富润屋,德润身”。一个有学养的人,他的皮囊也不一样了;一个没有学养的人,他是粗糙的,没有所谓读书人的气质,这是还没有化。一般人做什么像什么,一看就知道你是个画家,一看是搞国学的,这就说明你还有些剩饭,甚至都有些馊了,还有酸腐气,还没化完。

    “始时所是,卒而非之”,人是永远找不到道的,若道是母,则人一生为求道而开始学习,到最后真正以求不到而结束,以不识不知而结束,叫“卒而非之”。所谓“非”就是对我们一开始因缘、起点,不断地做勘验。如《寓言》篇仿佛从讨论语言开始,实际上一路都是就对语言本身做勘验,而不是外在地对语言做定义,更不是对语言功能做分析,只是对语言本身做勘验,只是对这个世界的幻相本身做勘验。你才会发现:无幻不真,亦真亦幻,而不是对幻相做总结,说“我知道了,这世界都是幻相”。

    这种总结式的学习只能把自己陷入绝境,因为你还不具眼,你还在怨天尤人。若不怨天,摩西就有可能回到上帝给他的应许之地。但是摩西依然有怨天的举动,他用杖子敲了两下石头,于是他回不去了。

 不怨天、不尤人是对每个学人最终极的勘验。能不怨、不尤,就是孔子了,就是真人了。或云“舜怨慕于天”,舜哪里是真正怨天呢?舜不过是以怨天为寓言,来表达具足人情的饱满,因为他对父母是有期许的。

    “未知今之所谓是之非五十九非也”,我们怎么知道今天以为正确的不是五十九岁的时候以为不正确的呢?所以,是非以何为参照?庄子说“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为什么所有的圣人都不在世俗的是非中打转?这是我们每个人的功课。

题识:

饭蔬时饮水

不改其乐也

戊戌十二月

连山

文稿由学人整理

听打:任锡珍、魏瑜、徐高伟

校对:明此

编辑: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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