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释】隹(唯)正月既生霸丁酉,/王才(在)周康(寢),鄉(饗)醴,師/遽蔑(曆),肴(侑),王乎(呼)宰利/易(賜)師遽{王面}圭一、環章(璋)/四,師遽拜稽首,敢對/揚天子不(丕)顯休,用乍(作)/文且(祖)它公寶(尊)彝,用/匃萬年無彊(疆),百世孫子永寶。

师遽方彝跋

师遽方彝,现藏上海博物馆,乃丁燮柔先生所捐赠,出土时间地点皆不详。器、盖对铭,凡器六行、盖八行,各六十七字,辞义相贯。铭载王在康宫举行飨礼,师遽进献礼品,王命宰利赐以玉圭等物,师遽遂作器以彰王休。

关于此器年代,旧多归为恭王时。此器记时语有“月、日干支、月相”三要素,然缺王年纪数。幸有同人所作师遽簋盖可资参照,其铭云“唯王三祀四月既生霸辛酉”,哲推曆在公元前898年5月20日,依《毛氏西周断代年表》,当在懿王二年(“年、祀”纪年法略差一年)。进而可推本器应铸于孝王八年(前878年1月11日),故师遽其人,实活跃于恭、懿、孝三世,大致与毛公歆时代相若而同朝。

从旄叔到师遽:上海博物馆这件青铜器,藏着毛氏家族一条重要支脉

尤可注意者,师遽称其父考为“旄叔”,即毛叔。此与彝铭常见之“毛公”、“毛伯”相呼应,可知师遽实出自毛氏小宗。昔毛公鼎铭载王命毛公歆“兼司公族,雩三有司、小子、师氏、虎臣”,知毛氏子弟世袭师职者众,如师汤父、师华父、师朕、师楀等皆其族属。师遽虽以职称名,然出自毛氏,盖无疑义。

毛氏自文王幼子毛叔郑肇基,前五世位列三公二伯,至毛公歆时更是权势极盛,兼领卿事寮、太史寮。毛公歆与师询共立周夷王后,王命“卿士寮、太史寮于父即尹”。“尹氏”原为太史寮之长,至此渐为执政之官,且由毛公家族世袭。厉宣幽之世,毛公歆子孙皆以“尹氏”名族,故文献金文中“毛伯”、“毛公”之称渐隐,实以更显赫之官称为族号。师遽一族,虽为小宗,然世守师职,频参王命,可谓毛氏华裔之重要支脉。

有周一代,“师氏”本系职官之称,非以为氏。“尹氏”亦然。直至春秋时代,二者仍为官名。平王东迁,士大夫失其所,公失其位,大量贵族子弟因失土失官而奉祖氏为用以明己出,氏姓之用由滋滥觞。“尹氏”作为官职,其世袭属性至春秋末始渐向姓氏转化。《左传》载“尹氏固、毛氏得”皆以氏称出现,表明老子(毛伯得)佐助王子朝争位失败而奉周之典籍奔楚之后,毛伯得、尹氏固后裔在失官失爵后,始固定以氏为姓。

此彝铭虽简,然可窥见穆、恭以后毛氏家族枝叶繁茂、分宗立氏之实况。非独大宗显赫,小宗亦遍布王官,此正可与班簋、毛公鼎诸器,以及毛家颂祖逸诗《王赫》、《诗经》诸篇相印证,为西周氏族制度与世官形态添一佳证。天哲尝谓:“尹氏、师氏,皆毛氏之遗也。”观此器益信。爰为跋尾,以俟博雅君子。毛天哲识,谨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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