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到撒马尔罕(乌兹别克斯坦世界遗产群落,每个来此游历者必打卡的历史名城)。
用一句话来形容游览撒马尔罕:扎堆观坟。
一座又一座清真寺,一个又一个坟墓,大家看得津津有味分外惊喜,主要还是历史内涵深刻,撑得住场子。
在老城七拐八拐遇到个犹太馆子,好意外,这儿也曾有犹太人,那我的问题来了,场馆介绍说明犹太人大多已经离开乌兹别克斯坦,离开中亚,坐实做驱赶的命运,但同时,犹太会馆,东正教,基督教,各种非穆斯林清真寺也挺正常地活着,宗教融合可见一般。
公元前 586 年新巴比伦王国摧毁耶路撒冷圣殿后,部分犹太战俘被流放至波斯帝国东部行省(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波斯国王居鲁士大帝允许犹太人返回故土时,仍有部分选择留在中亚,形成最早的定居点。

中亚犹太社群自古代便被主流社会视为文化异质体(异类)

布哈拉的犹太人虽使用波斯语方言并融入当地服饰习俗,但毕竟其宗教信仰与主体民族存在根本性差异。

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后,希腊化城市撒马尔罕、布哈拉(距离撒马尔罕不远的历史古城)成为犹太商人的重要据点。考古发现显示,撒马尔罕的犹太社区在萨珊波斯时期(224-651 年)已形成独立的宗教与商业体系。

当时,布哈拉犹太人垄断丝绸之路上的染料贸易,其精湛的靛蓝染色技术使布哈拉成为中亚纺织业中心。10 世纪阿拉伯文献记载,撒马尔罕的犹太商队最远抵达中国长安,通过骆驼商队运输波斯地毯、中亚玉石与印度香料。同时,犹太教礼拜仪式融入波斯音乐元素,形成独特的莎什木卡姆宗教音乐体系。


犹太社群在中亚历史上长期占据商业与手工业主导地位,这种经济优势成为民族矛盾的导火索。

布哈拉犹太人自10世纪起垄断丝绸之路上的染料贸易,其精湛的染色技术使布哈拉成为中亚纺织业中心。19 世纪沙俄征服后,犹太人又通过棉花贸易积累财富,控制了撒马尔罕至塔什干的商路网络。这种经济影响力引发乌兹别克贵族与突厥商人的强烈不满。1873年俄军将领考夫曼在《布哈拉汗国考察报告》中记载:“当地穆斯林商人将犹太人视为 ‘ 吸血虫 ‘,认为其垄断了本应属于穆斯林的财富。

古代波斯萨珊王朝为控制丝绸之路,刻意扶持犹太商人对抗粟特商团;蒙古征服时期,布哈拉犹太人因精通多语被选为税吏,却因此成为帖木儿帝国报复的对象。


1533年布哈拉汗国颁布法令,犹太人需佩戴黄黑色标识,禁止骑马或拥有土地。1793年摩洛哥拉比Y. 迈蒙试图复兴犹太教时,当地毛拉强制2000余名犹太人改宗伊斯兰教,形成秘密保留犹太信仰的Chalas群体。犹太波斯语的文学创作在 18 世纪陷入停滞,宗教教育仅由少数家族传承。撒马尔罕的犹太会堂在1785年被改为清真寺,现存建筑仅存地下藏经室的希伯来文残碑。


沙俄统治时期,犹太社群的 “他者” 身份被进一步政治化。1867年《草原条例》将犹太人列为 “非土著民族”,剥夺其土地所有权,并禁止其参与地方治理。这种政策与同时期乌克兰、波兰的反犹措施形成呼应,本质上是俄罗斯帝国民族等级制度的延伸。犹太人被单独列为 “无固定地域民族”,暗示其文化无根性。这种标签化直接导致1948年 “反世界主义运动” 中,塔什干、撒马尔罕等地的犹太知识分子被大规模清洗。


1868 年沙俄吞并布哈拉汗国后,犹太社群获得有限的自治权。犹太人被允许经营棉花贸易,撒马尔罕的犹太商团控制了中亚 70% 的原棉出口。1881年《布哈拉犹太人条例》允许开办俄语学校,培养出第一批接受现代教育的犹太知识分子,但目的是培养亲俄的商业代理人。这种工具化定位使犹太社群在 1916 年中亚大起义中成为首当其冲的攻击目标,塔什干、撒马尔罕的犹太街区被愤怒的突厥牧民焚毁至1916年,布哈拉犹太人数量增至3.2万,占当地非穆斯林人口的40%。撒马尔罕的犹太街区出现欧式建筑,其立面装饰融合了俄罗斯巴洛克与犹太几何图案。

1918年《俄国各民族权利宣言》废除民族歧视,犹太人在教育、医疗领域占据优势。1930年代,塔什干的犹太医生占当地医疗从业者的35%。至1970年代,塔什干、阿拉木图的犹太人在医药、教育领域的从业比例远超其他民族。这种结构性优势在1991年苏联解体后成为众矢之的,乌兹别克斯坦独立初期爆发的多起反犹事件。

在撒马尔罕误入犹太会馆

1948 年以色列建国后,斯大林政权将中亚犹太人视为 “潜在的第五纵队”。1953 年 “医生阴谋案” 中,塔什干的犹太裔医生被诬陷为 “以色列间谍”,引发全苏范围的反犹浪潮。这种政治操弄直接导致 1970 年代后犹太移民潮,12万中亚犹太人通过阿里亚计划移居以色列,仅1989-1991年间,乌兹别克斯坦的犹太人口从9.5万锐减至1.2万。

苏联解体后,中亚各国的主体民族主义成为犹太社群没落的催化剂。乌兹别克斯坦 1992 年《国语法》规定,所有政府文件必须使用乌兹别克语,导致犹太教师、医生等专业人士大批失业。更深远的影响来自历史叙事的重构,1993 年塔吉克斯坦教育部将犹太社群从 “历史贡献者” 重新定义为 “沙俄殖民代理人”,这种意识形态转向使年轻一代对犹太文化产生排斥。

极端主义势力的崛起加剧了危机。1999 年 “乌兹别克斯坦伊斯兰运动” 在塔什干制造爆炸案后,极端组织宣称 “犹太人是美国和以色列的内应”。这种宣传直接导致 2001 年撒马尔罕犹太会堂被纵火焚毁,而当地警方以 “宗教冲突难以避免” 为由拒绝立案。与此同时,以色列与中亚国家的外交博弈进一步削弱了犹太社群的政治安全感。

1999年,乌兹别克斯坦伊斯兰运动宣称犹太人是西方内应,直接导致 2001年撒马尔罕犹太会堂被纵火焚毁。2015年塔吉克斯坦关闭最后一所犹太学校,现存宗教活动仅依赖以色列派遣的临时拉比。
有意思的是,移居以色列的中亚犹太人形成独特的布哈拉裔群体,耶路撒冷甚至还有布哈拉文化博物馆。

无论乌兹的权力属于布哈拉的埃米尔、彼得堡的沙皇、苏维埃共和国还是独立的乌兹别克斯坦,犹太人始终无法逃脱边缘民族的命运。

之前我年轻的时候,我总对类似遭遇有所同情。

现在可能是老了,可能是被社会毒打残了。

我只会深入思考,为什么会处处着赶?

一个地方赶,是自然的人类迁移。

两个地方赶,是嫉妒才华和禀赋。

三个地方赶,可能信仰过于极端。

四个地方赶,严重地不合群体质。

五个地方赶,世界大家庭难融合。

古埃及,古巴比伦,拜占庭,法兰西,罗马,伊比利亚半岛,东欧,俄罗斯,阿拉伯世界,德意志。。。。。犹太一路被驱赶足以说嘛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