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文】隹(唯)王五月吉日/丁亥,曾公乪曰:/昔在辝(余)不(丕)顯高/且(祖),克逨匹周之/文武。淑淑白(伯)旨(舌,括),小/心有德。召事二(上)/(帝),遹褱(懷)多福。左/右有周,_神其/聖(聖)釗,受是不(丕)(寧),不(丕)/顯其霝(令),甫(匍)匐辰(祗)/敬。王客我于康/宮,乎厥命。皇且(祖)/建于南土,敝(蔽)蔡/南門,質(誓)應京社,/適於漢東。方無/疆,涉政(征)淮夷,至/于繁湯(陽)。曰:卲王/南行,豫(舍)命于曾,/咸成我事,左右/有周,易(賜)之甬(用)鉞,/用政(征)南方。南公/之剌(烈),(吾)聖有聞,/陟降上下,保埶/子孫。曰:嗚呼!夒(憂)/舍(余)乳(孺)(小)子,余無/謗受,隶(肆)余行辝/卹,卑辝千诔,昊/天孔惠,文武之/福,有成有慶,福/祿日至,(復)我土/疆,擇其吉金鐈/(鋁),自作龢鎛/宗彝,既淑既平,/冬(終)龢且鳴,以享/于其皇且(祖)南公,/至于(桓)莊,以祈/永命,眉壽無/疆,永保用享。
曾公乪编钟跋
此套编钟2018年出土于湖北省随州市枣树林墓地M190,铭文总字数226字,时代在春秋中期。器主名旧释从求从田,然无对应字,引述颇为不便。亦有直写为曾公求。私意以为,此字左部构型略似金文“九”下接“片羽”,或可析形为从毛从田。毛者,羽也,后世转隶或写为“乙”,故哲释作“乪”字。

曾公作此编钟“以享于其皇且(祖)南公至于桓莊”,可推其乃曾桓侯之孙,庄侯之子。桓侯即郭家庙GM21墓主,出土器内谥号桓。庄侯盖即曹门湾M1的墓主,虽未见有谥铭,但可推定为一代曾侯。春秋时代诸侯谥号多依从王室之序,如周之桓王、庄王,鲁之桓公、庄公,则可推曾公乪父祖皆为曾侯。曾公乪祈求先祖福佑“复我土疆”,暗示春秋中期曾遭楚人侵灭国,故其不称“曾侯”而称“曾公”。此与曾侯與编钟铭文“余申固楚成,改复曾疆”相印证,表明复国者实为曾侯與。
《左传》载王叔陈生与伯舆争政,讼于王庭,王叔败而奔晋,然伯舆后事史籍失载。昔哲考伯舆为毛氏,今观之,伯舆或亦为毛氏南宫支裔孙。其人或因争政无果,转而“与楚成盟,复土曾疆”,自立为曾侯。值得深究者,曾侯與在一件编钟上自铭“余稷之玄孙”,却不直言文王孙或南公孙,似有隐情。更为诡异的是,曾侯乙墓中出土的尊盘原是曾侯舆之器,“舆”的字迹仍可辨认,但却被人为抹掉,换成了曾侯乙。哲疑复土曾疆者,或即《左传》中与周公楚、王叔陈生先后争政的“牛人”毛伯舆或南宫舆。其人本是周王室内史,作为毛氏(或南宫氏)大宗身份借楚力而复曾国,故在称谓上有所隐晦,又有被后世曾侯乙夺名之曲折。
南公乃周八士中的伯适,为成康之际的重臣,是拓殖南疆开国于随地的曾国(曾侯)始祖,为毛叔郑庶长子,顾命毛公之兄弟。据哲以往考证,成王十九年,王命毛伯更虢城公服,秉繁、蜀、巢令。繁即此铭中之“繁阳”,学界多指为今河南新蔡北韩集镇。铭文述“皇祖建于南土,蔽蔡南门……至于繁阳”,若以此揆度,曾国旧疆当在今正阳县境,适处蔡侯封国上蔡之正南。此盖南公(南宫)随毛公(叔郑)三年靖东国时所建之侯土。
中甗铭文载:“王令中先省南國,貫行,藝㕇在曾。”此明“曾”与“随”皆地名也。《左传》谓“汉东之国随为大”,应是后人对复国后曾国之异称,这或许正是“曾随之谜”的由来所在。哲曾指出,随王子朝奔楚的老子毛伯得、南宫嚚、尹氏固,皆是毛公叔郑之支氏胤孙。曾侯舆若果真为毛氏南宫支裔,则其复曾国之举,或可视为毛公家族势力在南土的延续与挣扎。小子哲识,谨跋。
附录曾公乪编钟相关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