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页间的修行：我为何坚信读书能让人变好
桃花源文轩编辑部
2025年9月10日
台灯把书页染成暖黄，指腹划过微微起皱的纸边，像触摸着另一个人的心事。那本翻到卷边的《城南旧事》，我读了三遍：第一次笑英子蹲在胡同里看骆驼嚼草的天真，第二次叹“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冬天又来了，骆驼队又来了，但是童年却一去不还了”的时光匆匆，第三次却在“爸爸的花儿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那句里，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独自离家时，在火车站攥着车票掉眼泪的慌乱——原来读书从不是单向的“看故事”，而是让我们在别人的文字里，慢慢读懂自己，慢慢把那些细碎的感悟，熬成心里的光。
我是个写作者，更是个嗜书如命的人。这些年在文字里摸爬滚打，越写越明白：我们笔下的每一个句子，其实都是读过的书、见过的人、走过的路在心里的沉淀。而“读书让人变好”这句话，也不是一句空泛的口号，是我在纸页间摸爬滚打多年，从自己、从那些因书而改变的人身上，实实在在摸到的温度。
一、读书是照见内心的镜子：在文字里看清“要成为怎样的人”
我曾有过一段特别浮躁的日子：写稿总卡壳，对着空白文档发呆半天，只敲出几行干巴巴的字；出门见朋友，听他们聊行业动态、聊生活感悟，自己却插不上话，只能坐在旁边点头微笑，心里满是“我怎么这么浅薄”的焦虑。
后来我索性把手机调成静音，重新捡起书架上落了灰的书。最先读的是史铁生的《我与地坛》。第一次读时，我还在上大学，只记得“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这句话很有力量，却没懂背后的重量。这次再读，看到史铁生在“活到最狂妄的年纪上忽地残废了双腿”，每天摇着轮椅去地坛，看太阳升了又落，看树叶绿了又黄，看老太太带着小孙女散步，看中年人扛着鸟笼走过——忽然就懂了，他写的不是地坛，是一个人在绝境里，如何靠着文字和思考，一点点和自己和解，和命运握手。
有天晚上读到“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我忽然放下了心里的焦虑。我之前总急着“写出好文章”，却忘了“好文章”的前提，是先做一个“能看见生活、能读懂人心”的人。就像史铁生不是天生就会写地坛，他是在轮椅上坐了十年，看遍了地坛的晨昏，想透了生死的意义，才把那些心里话落到纸上。
从那以后，我不再把读书当成“积累写作素材”的任务，而是当成“照镜子”的过程——读苏轼的《定风波》，看到他“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才懂真正的豁达不是没经历过苦难，是经历过“乌台诗案”的贬谪、“食无肉，居无竹”的窘迫，依然能在东坡上种庄稼、酿美酒，把日子过成诗；读杨绛的《我们仨》，看到她写“我一个人，怀念我们仨”，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嚎，只有平静的叙述，却让我明白“温柔”不是软弱，是经历过生离死别后，依然能守住心里的温度；读鲁迅的《野草》，看到他“于无所希望中得救”，才敢面对自己心里的“怯懦”——以前写文章总怕得罪人，不敢说真话，后来才懂，文字的力量，恰恰在于敢直面真实，哪怕那真实里有自己的不堪。
这些年，我在书里见过太多“活法”：有李白“天生我材必有用”的狂傲，有杜甫“安得广厦千万间”的悲悯，有李清照“生当作人杰”的刚硬，也有汪曾祺“家人闲坐，灯火可亲”的平淡。每读完一本书，就像和一位智者聊了次天，他们不会直接告诉我“你该怎么做”，却会让我在心里慢慢清晰：我想成为一个有温度、有风骨、能在浮躁世界里守住自己的人。而这份“清晰”，就是读书给我最好的礼物——它让我不再随波逐流，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
二、读书是搭起智慧的阶梯：把别人的经验，变成自己的底气
有次和一位老编辑聊天，他说：“写作者就像厨师，肚子里得有’存货’——你吃过的菜、见过的调料、学过的做法越多，才能做出有味道的菜。读书就是攒’存货’的过程，你读的每一本书，都是在给你的’厨房’添调料。”
我深以为然。刚开始写作时，我总犯一个错：想写某个话题，比如“故乡的秋天”，脑子里只有“秋天很美，树叶黄了，果子熟了”这样空泛的句子，写不出细节，更写不出感情。后来我读汪曾祺的《故乡的食物》，看他写高邮的鸭蛋：“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读老舍的《济南的冬天》，看他写“那水呢，不但不结冰，倒反在绿萍上冒着点热气，水藻真绿，把终年贮蓄的绿色全拿出来了”；读郁达夫的《故都的秋》，看他写“北国的槐树，也是一种能使人联想起秋来的点缀。像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种落蕊，早晨起来，会铺得满地。脚踏上去，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原来写“秋天”不用喊“美”，只要把“鸭蛋的红油”“水藻的绿”“落蕊的软”写出来，读者自然能感受到秋天的味道。
这些细节，不是我凭空想出来的，是从书里“偷”来的。后来我写自己故乡的秋天，就学着他们的样子，写外婆在院子里晒柿子：“柿子要选带点软的，蒂把儿剪平，用细麻绳串起来，挂在屋檐下。晒上十天半月，柿子皮会皱起来，像老太太的脸，咬一口，甜得能粘住牙齿，还带着点太阳的味道”；写村口的老槐树：“秋风一刮，槐树叶就往下落，铺在地上，踩上去沙沙响。我和小伙伴会捡最完整的叶子，夹在课本里，到冬天翻开，还能闻到秋天的气息”——那篇文章后来被一家刊物转载，编辑说“读得见烟火气”，其实这份“烟火气”，是汪曾祺、老舍他们用文字教我的。
读书不仅能教我写细节，更能帮我打开看世界的视角。以前我写“挫折”，总喜欢写“我好难，我要加油”，显得特别单薄。后来读《人类群星闪耀时》，看亨德尔在瘫痪、失明的打击下，写出《弥赛亚》；看斯科特探险队在南极的暴风雪里，明知必死，依然坚持记录科考数据；看歌德在82岁时，还在修改《浮士德》——忽然就懂了，“挫折”不是只有“难过”，还有人在挫折里坚持、在绝境里创造。后来我写一篇关于“坚持”的文章，就把亨德尔的故事写了进去：“亨德尔瘫在床上时，医生说他再也站不起来了。可他每天早上都挣扎着坐起来，用颤抖的手弹琴。有天他弹到一段旋律，忽然哭了——那是《弥赛亚》里’哈利路亚’的雏形。后来《弥赛亚》演出时，全场观众站起来鼓掌，连英国国王都站了起来。原来挫折不是命运的终点，是让我们在低谷里，听见心里的声音。”
这样的例子，书里还有很多：钱钟书先生“横扫清华图书馆”，把书里的知识变成自己的“围城”；杨绛先生精通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却还在晚年学电脑，只为整理钱钟书的学术著作；路遥写《平凡的世界》，花了六年时间，读了近百部中外名著，跑遍了陕北的农村、煤矿，才写出孙少平、孙少安的故事——他们都在用行动证明：读书不是“无用功”，你读的每一本书，都会变成你的智慧、你的底气，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你跨过难关，写出有力量的文字。
三、读书是培养共情的土壤：在别人的故事里，学会温柔待人
我以前是个特别“自我”的人：朋友跟我吐槽工作不顺，我总说“这有什么，你再忍忍就好了”；家人跟我聊生活的烦恼，我总觉得“这点小事，没必要纠结”。直到我读了《红楼梦》，才慢慢学会“共情”。
第一次读《红楼梦》，我喜欢林黛玉的才情，讨厌薛宝钗的“世故”；喜欢史湘云的爽朗，讨厌赵姨娘的“刻薄”。可后来再读，我忽然懂了：薛宝钗不是“世故”，她从小就知道“家道中落”的压力，知道要帮母亲分担，所以才会“随分从时”，对每个人都温和；赵姨娘也不是天生“刻薄”，她在贾府里地位低下，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起她，她的“尖酸”，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一点可怜的尊严。
有一回读到“刘姥姥进大观园”，以前我总笑刘姥姥“土气”，笑她把鸽子蛋当成“小鸡蛋”，笑她被王熙凤捉弄着插满满头的花。可这次读，我看到刘姥姥离开贾府时，把王熙凤给的银子和衣服小心地包好，说“俺们庄稼人，没什么好东西报答，只能明年多送些新鲜的蔬菜来”——忽然就想起了我的外婆。外婆也是农村人，每次来我家，都会提着一篮子自己种的青菜、萝卜，说“这是没打农药的，你们城里买不到”。以前我总觉得“这点菜值不了多少钱”，现在才懂，那篮子菜里，装的是她最朴素的心意。
从那以后，我再听别人说话，不再急着下判断，而是试着“走进”他们的故事。朋友说工作累，我会想起《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在煤矿里干活的样子，说“我知道你每天加班到半夜，肯定特别累，要不要先歇两天”；家人说照顾老人辛苦，我会想起《我们仨》里杨绛照顾钱钟书的样子，说“你每天要做饭、要陪老人说话，肯定没好好休息，我来帮你分担点”——慢慢的，我发现朋友愿意跟我多说心里话，家人也说我“变温柔了”。
其实这份“温柔”，是书教我的。读《小王子》，我懂了“驯养”不是“占有”，是“你为你的玫瑰花费了时间，才使你的玫瑰变得重要”；读《解忧杂货店》，我懂了“每个来咨询的人，心里都有答案，我们要做的，只是帮他们看清自己的心意”；读《山茶文具店》，我懂了“一封手写的信，能传递比文字更重的温度”——这些书里的故事，让我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每个看似“奇怪”的行为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原因。而读书，就是让我们在别人的故事里，学会理解、学会包容、学会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
四、读书是对抗平庸的武器：在琐碎的日子里，守住心里的光
我认识一位阿姨，她是小区里的保洁员，每天早上五点就起来打扫卫生，晚上七点才下班。按理说，她的日子应该是“柴米油盐”的琐碎，可我却经常看到她在休息时，坐在花坛边看书。
有次我问她：“阿姨，您每天这么累，怎么还喜欢看书啊？”她笑着说：“年轻时没机会读书，现在觉得读书能让我’歇一歇’。比如我读《汪曾祺散文集》，看他写炒鸡蛋、写煮毛豆，就觉得我每天做的饭，也挺有滋味的；读《朱自清的散文》，看他写’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我晚上下班走在路灯下，就会看看月亮，觉得日子也没那么苦。”
后来阿姨还跟我说，她开始写日记了。不是写什么大事，就是写“今天打扫卫生时，看到一个小朋友把垃圾扔进垃圾桶，真懂事”“今天买了一块钱的青菜，炒着吃真甜”“今天读了《城南旧事》，想起我小时候在农村的日子”。她说：“以前我总觉得自己的日子没意思，现在写着写着，觉得每天都有值得记下来的事。”
阿姨的故事，让我想起了自己。以前我总觉得“平庸”是个可怕的词，怕自己一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可读了越来越多的书，我才懂：“平庸”不是“普通”，是“放弃对美好的追求”；而读书，就是对抗“平庸”最好的武器——它能让我们在扫大街时，依然能看见月亮的美；在煮面条时，依然能想起汪曾祺写的“人间至味是清欢”；在照顾孩子时，依然能读一首诗，守住心里的光。
我还有个朋友，她是全职妈妈，每天要带孩子、做饭、打扫卫生，日子过得像“陀螺”一样转。可她每天都会在孩子睡着后，读一个小时的书。她说：“读《傅雷家书》，我懂了怎么跟孩子沟通，不再动不动就发脾气；读《曾国藩家书》，我懂了’慢一点没关系，只要坚持就好’，不再焦虑孩子的成长；读《女性的觉醒》，我懂了’全职妈妈也可以有自己的追求’，现在我还在网上学写作，已经发表了好几篇文章。”
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大人物”，他们的日子也很普通，可因为读书，他们的日子里多了一份“不一样”——这份“不一样”，不是钱，不是地位，是心里的充实，是眼里的光，是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笑着走下去的勇气。而这，不就是“变好”最好的样子吗？
结语：纸页间的修行，是一辈子的事
现在的我，依然每天读书。有时候读名著，有时候读散文，有时候甚至会读一本儿童绘本——比如《猜猜我有多爱你》，看小兔子把手臂伸得长长的，说“我爱你有这么多”，依然会觉得心里暖暖的。
有人问我：“你读了这么多书，到底有什么用？”其实我也说不出具体的“用处”，但我知道：因为读书，我不再害怕孤独，因为书里有无数的灵魂陪着我；因为读书，我不再焦虑未来，因为书里有无数的故事告诉我“慢慢来，会好的”；因为读书，我写出的文字里，多了一份温度，多了一份真诚，多了一份能让读者感受到的“心意”。
对于写作者来说，读书就像“修行”——我们在纸页间汲取养分，在文字里打磨心性，把读过的书、见过的人、走过的路，一点点熬成自己的风格，熬成心里的光。而这份“光”，不仅能照亮我们自己的路，还能照亮别人的路。
我始终坚信：书读多了，人真的会变好。不是变成“完美的人”，而是变成“更真实、更温柔、更有力量的人”；不是变成“了不起的人”，而是变成“能在平凡的日子里，守住心里的光，写出有温度的文字的人”。
往后的日子，我还会继续读下去，继续写下去——在纸页间修行，在文字里成长，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有书、有字、有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