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节气,宛如一部百科全书。
立春、雨水、清明、谷雨……二十四个节气,二十四个名字,清素简洁,韵味有情。
每一个节气,都孕育着人生、岁月和草木的离合聚散;每一个节气,都是一段诗意生活的真实展现;每一个节气,都是人们试图与天地沟通的一个庄严的仪式。这一个个的节气,是大自然和先人们用智慧赐予我们这些后人的一片广袤的精神沃土。
二十四节气,宛如最普通的一棵草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生生不息而又自在淡然。
就像《书写中国——二十四节气》一书的序言中所写:“此为华夏文明深邃智慧的黄钟大吕,直到今天,我们的土地仍旧传递出它斑驳钟声的有规律的回音。”“二二十四节气如根深叶茂的一棵大树,任多么残酷的恶人恶意,也丝毫不得撼动它的华贵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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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柏桦说,北方南方// 到处是一样的经历。
在二十四节气里,有日月盈亏,有风花雪月,有山河岁月。无论花草树木还是兽鸟鱼虫,无论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都和着《二十四节气歌》的袅袅音韵,一起行走在农历的天空下。
俗话说,“花木管时令,鸟鸣报农时”。尤其像我们父母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人,是最谙天时、最解物语的。他们把每一个节气,每一寸光阴,深深镌刻在锄柄上。
一如宁夏作家郭文斌所说,农民最清楚,哪怕你错过了一两天的播种时间,收成都比别人差得远,更不要说是半个月。同一人家的两块田,一块长势好,一块长势不好。田的主人告诉我,长势不好的那一块,就是因为迟种了一天,二十四节气的精准“导航”作用可见一斑。
二十四节气是大自然的语言,她的一云一雨、一花一果、一粥一饭里,都有其自然的和文化的内涵,都是一堂堂生动的自然和文化课。
二四十节气里,有神灵、风俗、仪式、土地、花果等等,日子也因此变得活色生香;又因其蕴藏着丰富的中国智慧,这也正是其绵延传承、生生不息的原因所在。
2016年,因二十四节气——中国人通过观察太阳周年运动而形成的时间知识体系及其实践,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从此二十四节气在世界范围内焕发出新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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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十四节气中,小满是最富有哲学意蕴的。 小,指的是其气势、规模、节奏,小而微,好像看不起眼,不登大雅之堂,却极有张力。就人生而言,古人云:“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其意是说,月亮圆的时候就会亏损,水太满了就会溢出来。颇有智慧的祖先告诫我们“人满则亏”,没有什么人或事能够永远圆满,做人要懂得知足,懂得感恩,小得盈满才是人生的最好状态。
正如《菜根谭》中的“君子宁居无不居有,宁处缺不处完”,意思是说,真正的君子一定要保持一种谦虚的状态,不盈满的状态。也就是“小得盈满”,而不是“大得盈满”。 就节气而言,“小满一过,季节的身体不再青涩,而有着成熟女人特有饱满与圆润,浑身散发出由满足滋生出来的随和淡定。”
浙江籍作家王寒在《大地的耳语》中这样赞美道。因为在小满节气里,杏黄麦熟。大地质朴,火辣辣的夏风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此时,如果站在原野,过眼之处,皆是成片成片的金黄,那明晃晃的色调,比梵·高纵情挥洒出来的颜色还要耀眼。 此时的田野,才称得上金色的田野,此时的大地,才真正称得上锦绣大地,此时的光芒,比金子更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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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芒种在二十四节中是一个直接、鲜明反映农事劳作的典型节气。《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芒种,五月节,谓有芒之种谷可稼种矣。”
在这个节气,有芒的麦子要收割了,稻子、稷等农作物要下种了,故芒种是二十四节气里最忙碌的一个节气。 文字专家指出,“芒种”即“忙种”的谐音,其含义为农事忙碌,是农民最辛苦的时候。
芒种之“忙”,不仅忙于“种”,更是忙在“收”,因此,在民间流传着“芒种芒种,连收带种”的说法。 有芒的夏熟作物麦子亟待收获,秋熟作物稻子更待播布,两者均耽搁不得,否则将影响一年的收成。“麦收九成熟,不收十成落”这句农谚说告诉我们,如果麦熟而不抓紧收割的话,会出现掉穗、籽粒脱落等现象,易造成减产。
从某种意义上讲,芒种之“忙”,更是体现在“抢种抢收”的“抢”字上,是“春争日、夏争时”之语的生动诠释。 芒种,在作家眼里是一个个美丽的画面;而面朝黄土的农民眼里,它只是辛劳耕作的一个小片段忙的节气。 不仅饱含了农民播种下的希望,也传递着农业丰产丰收的喜悦。
为此,林清玄在散文《六月芒种》中如此赞美:“芒种,是多么美的名字,稻子的背负是芒种,麦穗的承担是芒种,高粱的波浪是芒种,天人菊在野风中盛放是芒种……有时候感觉到那一丝丝落下的阳光,也是芒种。六月的明亮里,我们能感受到四处流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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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暑,《岁序总考全集》这样写道:“大,极也,盛也;暑,热也。季夏湿热之气极盛,月半转大,故谓之’大暑’。” 由此我们得知,大暑最大的特点就是“热”,而且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宋代诗人梅尧臣如此描述大暑之热:“大热曝万物,万物不可逃。燥者欲出火,液者欲流膏。飞鸟厌其羽,走兽厌其毛。” 寥寥几笔,生动形象地描绘出大暑天的热辣滚烫,让人感同身受。
司马光面对盛夏酷暑,写下了“老柳蜩螗噪,荒庭熠耀流。人情正苦暑,物怎已惊秋。月下濯寒水,风前梳白头。如何夜半客,束带谒公侯”的诗句,既发出了一番人生感慨,同时也揭示了初秋将至的自然规律。
难怪作家苇岸如此说:“节气体现了汉语瑰丽的精华,由田园风景和古典诗歌孕育而生。”

大暑时节也是各类植物生长并走向成熟的黄金时节。 如果你留意观察身边的农作物,就会发现:田野上,大豆舒展身子,不停蹿高,豆荚毛茸茸的,肥嘟嘟的,三五成群,乐呵呵地在绿叶间探头探脑;一排排玉米长成了一堵堵绿墙,玉米棒子吐出了柔软的“胡须”……
菜园里,冬瓜藤贴近地面匍匐前进,硕大的叶片下藏着越来越胖的冬瓜;黄瓜蔓伸出卷钩,顺着架子用力向上攀爬;绿色的辣椒,红色的番茄,紫色的茄子,一个个铆足了劲,肆意生长,展开竞赛。目之所及,所有农作物都在贪婪地吸收光和热,日夜不停地长,竭尽全力地长。
此情此景,正如歌曲《大暑》中所唱:“万物在疯长,稻花盛放,等秋忙一场,待金风吹过现光芒……”这就不难理解古人的有感而发:“大暑至,万物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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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田野上沉甸甸的果实,还是人类内心的成长,都见证了生命之于热度的回应——经过暑天的淬炼,在热烈中绽放,在挑战中成熟。这是自然赋予我们的教诲,也是时间给予我们的礼物。
就像《郭文斌说二十四节气》一书中写到的:“大暑是一个过渡性的节气,由夏天的热烈归于到秋天的收获,由夏天的奔放归于秋天的宁静,由奋斗的热烈、奔放、绽放,归于秋天的收藏、喜悦、清凉。”
西汉大儒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中说:“秋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故秋分被认为是昼夜均等,寒暑平衡的中间点,是“平分秋色”之时。 因此秋分也就有了平和雍容的气度,它不厚不薄,不浓不淡,不偏不倚,分寸感极强。
有哲人说,到了秋分,秋天已将豪放外发之气,内敛为含蓄深沉之音,仿佛进入人生的熟年。秋分恰如中年的人生滋味,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还是“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令人沉思。
但无论是满载而归还是空手而回,都该清醒与省悟,懂得修身养德,学会宽容与善待一切,顺境的时候不骄傲,逆境的时候不气馁,保持一颗向上的心,把秋日里的时光掌握好,利用好,使自己的人生更加有声有色。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秋分也是个五谷丰登的时节,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满眼的金黄和丰收的喜悦。 在古代,秋分时节,官家也好,老百姓也罢,都要举行盛大的感恩仪式、祭秋仪式。
古人认为,社神掌管这人间的五谷丰收,所以在秋收基本结束之后,要专门向社神汇报这一年的收成情,叫做“秋报”,“秋报”后来逐渐演变成庆祝丰收、群众机会、娱乐休闲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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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我国在国家层面专门为农民设立的节日——中国农民丰收节,时间就定在每年的秋分日。在秋分日设立中国农民丰收节,不仅突出了二十四节气指导农业生产的属性,丰富了秋分日的文化内涵,更凸显了中国自古以来以农为本的传统。
这不仅丰富了节气的文化内涵,也有利于二十四节气的传播传承、深入人心,这为二十四节气彰显时代价值提供了新的思路。
河南作家任崇喜在《节气:中国人的光阴书》中写道:“在一年的二十四节气中,立春、立夏、立秋,立冬,一个’立’字大有破旧立新的仪式感。”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对“立”作出如下解释:“立,建始也,五行之气,往者过,来者续。于此而春木之气始至,故谓之立也,立夏秋冬同。”
立春、立夏、立秋,立冬之所以被称为一年节气的“四仪”,是因为立春吹响了春天的前奏曲,它带着末冬的余寒和早春的初暖在大地间描绘了一幅“年丰腊雪经三白,地暖春郊已遍青”的节令图,充满活力的春天啊,正缓缓拉开人间帷幕。
而时间一旦迈入立夏,“张扬”这个词可以成为这个季节的亮点。除了随意、自由生长的万物,就连“雨”似乎也有了几分张牙舞爪的意味,“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描写的就是夏天的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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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则表示夏去秋来、暑去凉来,所以有“立秋之日凉风至”之说。张承志在《天道立秋》中写道:“满树叶子在高空中抖动了,并没有风,只是树杈间传来一个信号。我差一点喊出声,一切是这样猝不及防,只在那分秒之间,凉爽的空气便充斥了天地人间。”而宋代诗人刘翰写的《立秋》中的“一枕新凉一扇风”,足以让人们陶醉在秋天的清凉世界里。
秋天由炎至凉归、阴阳转换是一个过程,先是“凉风至”,后是“白露降”,最后才是“寒蝉鸣”。但关于秋,我最喜欢《天地有节》一书中的一段话:在所有与“秋”相关的表达中,我最喜欢的词语首推“春秋”。它是年年岁岁,又是重重历史;是五谷丰登,又是典籍传承;是大自然的春华秋实,又是百花齐放的思想佳境。
“冬,终也,万物收藏也”,照应了《诗经》“我有旨蓄,亦以御冬”的句子。因为有了秋收冬藏,抵御寒冬,平常的日子也因此就有了富足感、从容感和底气感。立冬还意味着大地开始闭蓄,万物休养,草木枯萎,蛰虫休眠。同时立冬也是在一年里到了享用收获果实的岁末年尾的阶段,应该好好愉悦地安逸休养,这也是人们向往的生活境界。
那怪有人说,立冬是一个让人回归自己、回到家园的季节。它适于静坐,冥想,幻想,适于品味与分享。如此理解,立冬带给我们的不是寒风刺骨、冰天雪地的阵阵寒意,而是一个直抵心间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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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读过这样一段文字,世界上没有哪一个国度比中国更懂得雕刻时光。古代的中国人把一年四季细化为十二个月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以自然世界精准的时间刻度标识人们的生产与生活。 中华民族的感官为四季时令而生,因植物的枯荣和动物的出没而灵敏。蛰虫始振,桃始华,戴胜降于桑,半夏生,天地始肃,虹藏不见,均是自然世界的华美场景,由此打开春耕夏长秋收冬藏的好时光。
难怪有人说,二十四节气,是世界上最有诗意的历法。她如杂花生树,枝枝节节里;有说不完的故事、道不完的诗情画意。
透过诗人们的生花妙笔,“二十四节气”早已成为吟诵千载的经典,虽然隔着历史的长河,但年年如是,映刻着每一季候的诗意浪漫美妙,渗透着情感与天时的同频共振,我们都能感受到同样的浪漫与风雅,获得不一样的感动与启发。
行走在二十四节气里,我不负时光,时光亦不负我。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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