毳(毛)系列器跋文

毳系列器凡九件,簋四,盉、盘、匜、尊、卣各一。除毳盉佚失,余皆存世。台史语所定簋盉在西周晚期,盘匜定为中期,实际上皆误。近岁新出毳尊、毳卣,铭文所载与何尊同日记事,并有“唯王五祀”之纪,乃可确断此毳系列器皆为成王世器,无疑也。 

毳者,实毛叔郑之次子,其名在毳卣盖铭中亦书作“毛”,可推毳乃其本名,中旄父其字也。《克殷解》周公俾中旄父宅于柬,即其人也。亦即《尚书·顾命》中之毛公初名。周公举聃季(毛叔郑)为司空,铸彝之事乃司空职,毳或已辅佐其父用事。存世有“毛作宝鼎”一器,或亦为其本人作。

中旄父时为宗小子,与薛公之子丽友善。成王亲政当年初迁宅成周镐京,并派召公周公相宅于雒,四月在京室训告宗小子,明其在成周镐京治理天下,以雒邑为东都。毳、何、丽皆在场聆听了王训,遂得赐贝,为丽父薛公作器,为何作尊彝以奉圃公毛叔郑,皆铭事于彝,此毳尊、毳卣、何尊之所由作也。

其后成王十三年大封同姓子弟,十五年中旄父以子男身份受毕土方五十里,地在今盩厔眉县之交,旧为毕郢氏故壤。其南即终南山王陵——毕陵,文、武、周公、太公等皆葬于是。中旄父初率盩师驻此,守陵护土,故亦称盩伯毛,世传有盩伯毛鬲可证。既受土,遂以名为氏,更称毛伯,“毛”乃为专氏,不复为人名所用。

复由毳诸器及盩伯毛鬲铭推之,毛叔郑之正室,当为媿姓,乃九侯之女,出自鬼方大族。商帝乙时,文王九侯鄂侯同为三公,是有姻娅之好。九侯被纣王怨杀后,其族鬼方分裂,直系或称宄宗(媿氏)。金文中女子称氏,皆极显贵,媿氏之尊可知。此亦破郑樵、顾炎武所谓“三代男子称氏,女子称姓”之旧说。盖氏者,宗族之号,非独男子所用,春秋以后始渐混姓为一耳。

毳系列器,虽散佚不全,然其铭文所涉,自宗小子之交游,至王室之封建、姻娅之联结、礼制之运作,皆可窥见周初宗法社会之一斑。尤以毛氏受氏之来由、叔郑家世之溯构,得此乃显。其史料之重,殆可比肩班簋、毛公鼎,不可轻也。近世古器日出,学问之道日新。天哲谨就所见,缀联诸铭,略加考释,以求正于方家。虽一器一铭之微,亦足以补史阙、证古礼,岂可忽乎?——毛家小子天哲识,谨跋。

《尚书》中的顾命毛公,真名竟然叫“毳”?一段被青铜器铭文改写的历史

附录毳(毛)系列器资料:

【夏商周】(西周篇下)頁549 毳盘

毳簋 【故宮青銅器】162

【善彝】98 毳匜

考古研究所藏劉體智拓本 毳簋 盖内

毳盘铭文

毳匜铭文

毳簋 【故宮青銅器】 铭文照片

毳系列器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