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兵败的时候，城里的人大概都傻了眼。那年的冬天冷得扎骨头，谁想到堂堂十万大军，说垮就垮了？有人至今说起韩复榘落荒而逃那一刻，还带着咬牙切齿的劲，甚至骂到饭桌上。山东，这块肥厚的土地，一夜之间被人拱手送给了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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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老百姓的气愤，只是表面。不信你去市场街转一圈，谁家没亲戚兵荒马乱地丢了房屋、田地？大家口里骂着韩复榘，心里头其实是慌的。山东这地方，从来不是个边边角角，它横着华北与华中，粮食、盐铁、棉花，样样要紧。抗战一开场，中央就看出来，这地方丢不起。
那时分，中央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山东地广人多，得想法扎下根。可是老实说，想在这么大块地皮上撒种，不是说发动大家勒紧裤腰带喊个口号就能成事。那年头，省委书记黎玉愁得头发掉一大把。他忙前忙后，拉扯各路人马，从延安请来一帮刚脱军装的红军干部，再加上本地的半拉游击队，拼着命动员武装，东一块西一块往上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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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局面，热闹是真热闹，乱也是真乱。别看后来山东抗日队伍拉出去浩浩荡荡几万人，那时候呢？底子薄，兵多将广，打仗的门道谁都没吃透。很多兵就是昨天刷锅、今天端枪的，一肚子血气，见了鬼子也是“哐当”一阵乱冲。打仗讲究什么？讲究一口令一动作，那会儿呢？一炮打响，掉两只鞋，一路人跟散了羊似的。
黎玉顶不住了，人手不够，老将不多，自己也睡不安稳。他一咬牙，自己背着包回延安找毛主席告急。说白了，山东不是光靠觉悟就能撑住的，还得拉来真正懂打仗的。这事儿，主席也是思前想后。选谁？怎么选？最后点中了张经武，再带着160位干部回去救火。那半年里，山东兵马噌噌往上窜，眼瞅着队伍壮了，却越发显得“攘外必先安内”这话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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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啊，一支新军再怎么长肉，到底还是稚气。张经武手头那帮山东小伙、娃娃兵、哭丧脸的溃兵，谁都明白，单靠他们挡鬼子，难。对外能打硬仗，对内还会闹点小别扭。其实这也怪不得谁，咱们老家人都一样，谁心里头不存点疙瘩？可“局外人”来了，谁能服？说白了，没有“压舱石”，风浪再大也没底气。
中央早在谋划，把陈光、罗荣桓带领的115师主力一拨子人马往山东调。八千壮汉，路上吃了不少苦头，三千里硬是靠两条腿走过来的。这才到1939年春，山东的抗战队伍终于有了像模像样的“两头牛”——一个是动员本地的山东纵队，一个是闯荡过大风大浪的115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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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怪就怪在，名义上大家都是八路军，实际上井水不犯河水。115师是陈光、罗荣桓两个人说了算，山东纵队那边是张经武、黎玉做主，互相谁也不能调谁。这一摆，就是好几年。按说这么大的阵仗，还能各管一摊？外人一头雾水：中央不是一直讲“统一指挥”吗？咋还成了“各扫门前雪”？
其实里面的弯弯绕绕，得捋捋老底儿才明白。115师从红军那一块过来，骨子里是走南闯北的“野战部队”，整天想着大范围转悠打仗。中央呢，其实就没打算让他们老死山东，要真留在这，还不如再往南闯大别山。至于山东纵队，土生土长，为了家门口打生打死，哪管外头风雨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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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都知道打游击的讲地头熟，那山东纵队的地盘，说白了，是大家伙一点点拼命抠出来的小根据地。日军占了城市和交通命脉，把游击队队伍隔成一堆小岛。115师最初混迹在西南一角，跟山东纵队多数队伍相去十万八千里，隔三差五消息都通不了一次。你让两家人一拍即合，谁信？
这两摊子兵，各有心思、各有“小圈子”，自然难合得来。可兵荒马乱的日子，谁也不是瞎子。时间长了，大家心知肚明，合作是迟早的事。115师里，人手也得补充，骨干必须调到山东纵队支教（说是支教，其实是带着打），反过来，那些山东娃娃兵饭也得跟着115师的大锅吃。表面上，各管各，实则下面早就在暗里摸索，磨合着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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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其实不是没想一锤定音。1939年，特别请来了徐向前和朱瑞两位大人物，下了大本钱要统一指挥山东和苏北八路军部队。可惜好景不长，徐向前不久又调走，八路军第一纵队的招牌人都没暖热，就成了空壳子，最后干脆收了摊。这次统一努力，就算泡了汤。
原因多么复杂？咱不妨琢磨琢磨。中央战略说得好听，实际上也摆着一道关口：八路军一开始都靠山带山转战，山地战熟门熟路，一旦下到华北、进入大平原，能不能像以前那样灵光？尤其鲁西、鲁南那边，广阔平地，主意多风险也大。红军一路挺进，中央这么安排，其实也是打个埋伏，有情况就调回，别把底牌全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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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115师“三步走”，老战士们打趣说，第一步，先去河北敌后试试水。如果大兵团能在平原混个脸熟，那就再往鲁南山地扎根继续发展，第三步呢，目标是更远的安徽大别山。反正山东不过是路过消费，不是甲方，大家心里都有杆秤。
但局势变化快。再后来，129师在冀南的平原战玩得风生水起，八路军在平原站稳了脚跟。中央终于就放心，鼓励大家彻底扎下根，转型搞平原游击战。山东这块重地，自然不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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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分工明确划地盘。115师守鲁西、鲁西南、皖北那块，山东、安徽、江苏三省交界，全是卡脖子的地方；山东纵队负责老家地盘，死守根据地不让溃败。两条线各有分工，统一不统一指挥，反倒成了其次的事。其实你再怎么摁，兵痞气也得慢慢消下去，先让大家把仗打顺了。
时间一晃眼过去了。自家人分家过日子，终归得混个脸熟才能盘到一起。谁家结亲不是先走走看看、见见长辈？兵马的事，也是一样。115师和山东纵队彼此补丁互补，渐渐有了点亲情，但真要牵手走正道，还缺个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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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形势上来了，外部压力也下来了，八路军、新四军的队伍在更多地方开花。尤其到1943年，彭雪枫、黄克诚这些人带队摸爬到淮北、苏北落了地，华北、华中的防线一口气踩实了。那年春天，中央才下了个大决心，让115师、山东军区合并，罗荣桓一人挑大梁，全部系到一起。山东抗日的大船这才全身一条缆，过去四年的分分合合，也成了过眼云烟。
只是，那些年许多人都熬白了头。有的兵野路子练成了老狐狸，有的干部变成了心明眼亮的掌舵人。世道在手里慢慢变了样，可要说谁没失过落、没拧过劲？没人敢打保票。只是如今坐在小酒馆里谈起那会儿，大家都知道，山东能撑下来，靠的不是空话，而是乱世中千拼万凑的那股狠劲和磨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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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统一，靠命令；有些统一，只能靠时间，靠汗流成河、血流成线的磨合。你说，到底是哪种更牢？这个答案，怕是只有经历过的人心里最清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