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人虽已知杜甫之名,真正理解其价值的,却还是三百多年后的宋代文人。先有王禹偁、孙何等关注其”语成新体句”的创新,后有苏轼、黄庭坚等从人格与艺术双重维度推崇,称其”古今诗人第一”。宋代文人的传播与阐释,才使得杜甫的“诗圣”地位逐渐确立,并影响了后世对其评价的主流方向。
       宋朝人这么爱杜甫,主要有几个方面的原因:儒家士大夫们需要一个诗词界的圣贤人格代表;宋朝科举考场需要趁手的、写诗的复习资料;还有新兴起来的印刷业,需要一个能畅销的产品等等。

       今天是周三,我要分享的是最新一期的《文明之旅》内容概要,当然这个“最新”是相对的。刚刚查了一下,罗胖子已经讲到1072年了,我这个速度还是有些慢了。
       本期要分享的话题,是公元1059年发生的事情,主角却是300多年前的杜甫先生,很有意思吧?

       照例,罗胖子先简单说了下皇帝家的事儿,这是不得不说的大事。
       这一年,仁宗皇帝继续焦虑中:后宫妃嫔接连怀孕,满朝文武翘首以待。结果却是,六月生出一个小公主,七月又生出一个小公主,后来生出的三位,也全是公主。
      这么三番五次的,再仁厚的皇帝陛下,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去了,每当听到哪个大臣又多了个儿子的消息,非要在朝上找点那家伙的不是,狠狠骂几句才解气……

       还有个“不得不说”的,是嘉祐年间的宰相天团,堪称北宋政界的“叔圈101”:文彦博、富弼、韩琦等几位庆历老男孩组合。
       虽然说,他们的改革闯劲已被岁月磨平了棱角,但胜在个个人格魅力都是满分,一起把朝政打理得像老干部活动中心般四平八稳,要不然没精力关注皇帝生儿子的事情,是不是?

       罗胖子还交待了几位“宰相花骨朵”的动态:
        开封城里,38岁的王安石正跟40岁的司马光勾着肩搭着背喝着酒写着诗,再加上吕公著、韩维,组成了“嘉祐四友”男团。
       刚刚守丧期满的三苏父子,正在乘着船出着川。24岁的苏轼刚刚写下了“故乡飘已远,往意浩无边”的诗句时,绝对想不到,未来等着他的,会是黄州的猪肉和海南的椰子……

       以上的所有人,都没有关注到一件很小的事情:这一年的文化地摊上,有人摆出了一本刚刚出版的《杜工部集》。
       三百年前的杜甫,不过是一个在大唐天宝年间混得很不如意的“诗坛小透明”而已,怎么就在北宋文化圈顶流出道了?
       唐朝人有自己的选秀节目,《河岳英灵集》和《中兴间气集》,但他们都懒得帮杜甫转身,虽然说元稹、韩愈这些评委给出“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的高阶评语,但也到此为止了。

杜甫有点懵:我是怎样在300年后成为顶流的

       结果到了宋朝,直接来了个剧情大魔改:诗仙李白的地位开始自由落体,诗圣杜甫开启了封神之路。
       王安石带头吐槽:“李白诗词迅快,无疏脱处,然其识污下,十句九句言妇人、酒耳”,直言李白的诗格调不高、陈旧僵化,不如杜甫的诗情感饱满、境情多变,尤其是李诗的内容大多与女人和酒有关,没什么见识!
      身兼朝堂重臣、文化权威的士大夫们,更是集体挺杜甫,理由是:大宋文化有跑偏的趋势,急需一位正能量的偶像,老杜最合适!
       在他们的强力推荐下,文化圈很快就出现了“千家注杜,一家注李”的盛况。

       杜甫先生能够C位出道,根本原因是这家伙把颠沛流离的苦哈人生,硬生生地过成了“直播纪录片”。
       别人写诗追求仙气飘飘,他偏要记录“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李白写爱情是“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离苦”的玄幻大片,杜甫写老婆是“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的温馨场景。
       更绝的是,这位老兄堪称“律诗人体打印机”,《秋兴八首》相当于连发八篇爆文还篇篇顶刊,让苦练科举的宋朝考生们直呼“谢谢杜爷爷送来的参考答案”。
       据说当时的考场上,还流行过这样一句话:杜甫律诗写得妙,考官看见都说好。

       眼神贼尖的宋朝印刷商,很快就发现了这个财富密码:考生们需要大量的复习资料!
     他们立刻推出《杜甫诗集精讲精练》!卖不动?那就蹭热点搞《苏东坡亲授杜诗秘诀》(实际只有14条真货,其它的都是瞎编)。
       最离谱的,是关于“囊中羞涩”这个成语的,其实就是杜甫的一句诗,“囊空恐羞涩,留得一钱看”(口袋里空空的太羞人了,所以留了一文钱给人看)。到了伪苏注这本书的写手那里:这不能是老杜的原创,必须得有个典故。于是大笔一挥,就编造出一个“阮囊羞涩”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是假的,但却怎么也纠正不过来,直到现在还这么用着。

       终于提到苏州知府王琪王大人了,这家伙是个商业鬼才:因为挪用公款修了衙门。为填补这个亏空,他果断印刷了万本杜甫诗集投向市场,不但成功还债,还有不少余款进了小金库。
       这操作手法,类似于现代的五线城市长官亲自出面推广地方特产,自然会很快就销售一空的,所获资金都用来搞民生工程了。

       当我们还在傻傻追问“读诗有什么用”时,宋朝人已经用实际行动来回答:能考试!能还债!能造梗!所有高大上的文化现象,扒开来看都是解决现实问题的方案。
       老杜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那些“百年歌自苦,未见有知音”的郁闷诗句,后来会成为一代又一代的科举考纲、出版爆款和成语来源。
        难怪罗胖子会感叹:真正的文明传承,从来不是摆在神坛的供品,而是融入生活的工具。

       我们坚持读诗学史,不是在朝圣或追星,而是从中寻找应对生活难题的智慧——就像宋朝考生们捧着杜甫的诗集,看到的不仅是格律平仄,看到更多的是如何在困境中保持体面。
       或许,这就是文化的魔力:它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开出穿越时空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