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现代戏《海港》,人们马上都会想到,这是当年的“八大样板戏”之一!而且排名第四,仅次于“老三剧”,即红灯记、智取和沙家浜。
相对而言,海港的影响力似乎不及“前三”,她没有红灯那样“悲壮”,也不像智取那样“潇洒”,更没有“智斗”那般精妙,甚至也不如“白虎团”那般“神奇”。因为她是样板戏中为数不多的反映“和平年代”的作品,全场几乎都是在说、唱,而无任何“打斗”的场景(没有武戏),可以是连个“折跟斗”“拿大顶”都见不到。
然而,这出戏可是不简单,这是一场自始至终,紧张的令人透不过气,丝毫不亚于销烟弥漫的战场的特殊战斗!剧情大家都已是耳熟能详,这里就不更多的介绍了!
今天笔者要说的是:《海港》这部剧与其他戏有着很大的不同,她前后的变动很大,而不像威虎山那样,只是改了几个剧中人的名字,也不同红灯记、沙家浜那样,只是改了几句台词,而是将“对手戏”由以前的“先进与落后”(人民内部矛盾),升格为“不共戴天,你死我活”(对抗性矛盾),而且这种矛盾的升级并无太多的铺垫,所以给人一种特别“牵强与生硬”的感觉!
然而,“新海港”的音乐、唱腔,特别是主要人物的“造型”等,则远远超越了老版!这就使得“新老海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老戏:人物形象鲜活、立体、真实,语言生动有趣,许多经典台词至今都让人记忆犹新。
而新戏:唱腔优美动听,音乐设计新颖,可谓“各有所长、各具风采”!
所以有人感叹:如果能把老海港的语言+新海港的唱腔,这二者若是结合起来,完全可以辗压任何一部现代戏!
据说有位大学教授(好像在传媒大学任教),此君在课堂上,面对众多的学生,居然把我国建国后三十年(1949—1979)的电影(已不仅是“特殊时期”),贬的一塌糊涂、一无事处。照他的说法,我们那些年拍的几百部电影,几乎没有一部片子的内容和人物是真实可信的,全是在“宣传”,这实在是太偏激,甚至是荒谬之极!可以说一部老海港,就足以将其驳倒!
他不是说老片里的人物,都是“非白即黑”,一看模样就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吗?
那么请问:老海港中那个爱讲怪话的钱守维是个什么人?《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中那个有点阴阳怪气的孔阴阳又是个什么人?应该说这都是塑造的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的形象!
这样的人,说“正面”,当然算不上,但说反面,也谈不上,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可以说占了相当一部分!

舞台银幕上更是有一大批,如大家熟悉的“孙喜旺”,《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中的刘会计,《金铃传》中的大金子,《笑逐颜开》中的王丽云……
当然,后来新版海港中的钱守维,这个非常具有代表性“中间人物”,硬是被提拔为“阶级敌人”,这在样板戏中好像还是“独一无二”的!
然而《海港》新版,从另一方面,却又是“重拍片”中最成功、最优秀的一个,其唱腔,音乐,旋律等各方面都远远超过了老剧!
相比之下,《龙江颂》《磐石湾》等剧曲调虽然非常的甜美、悠扬,但某些地方已接近于歌剧,而《红色娘子军》的京剧,其唱腔更是不敢令人恭维!能够与海港新剧有一拼的,唯有那部现代戏的巔峰之作《杜鹃山》!
下面笔者就重点说下《海港》老戏中对旧社会过来的“老职员”——钱守维的刻画和描写,可以说这个人物的“真实与鲜活”,不仅在现代戏中“独一无二”,就是在整个十七年及改开前三十年的文艺作品中也都是罕见的。
前面说过,他就属于那种典型的“亦好亦坏”的人。一个旧社会过来的人,对“从前”总是有点留恋,而对现实又总是“不满”,时不时讲讲怪话发点牢骚,对待工作,应该说基本上尽职,但是你若让他稍微“多干一点儿”,则是“能推就推”,这样的人就是我们常见的那类思想觉悟不高,工作敷衍了事的“落后群众”!但是这与那种“敌对分子”却有着本质的区别,也可以说根本就“不搭边”。所以当初一看把这样的一个人硬是“上升”为阶级敌人,实在是无法接受!
有人可能会说,那时候无论戏剧还是电影,不都必须要有一个暗藏的“敌人”吗?这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确实如此!但海港的情况不同,她是把一个原来并非坏人的人,硬是改成了坏人!你翻遍所有的电影戏剧,恐怕很难找出“第二例”!
而当年的《海港》,之所以要对钱守维这样一个“中间人物”动“大手术”,据说还是来自上头的“精神”,认为原剧的“阶级阵线”严重不清,也就是说不允许有这样的“中间人物”存在。所以“修改”就成了必然,而且还不能“空降”,只能在原有人员中“打主意”!所以“首选对象”就必须就是那个“出身”不好的,旧社会过来的“小职员”!但那个“人物”对观众来说早就形成固定的印象,所以对这样的“改动”,人们都是非常反感但又无可奈何!据说就连饰演钱守维的演员都觉得无法接受:怎么一夜醒来,我就从一个“有点旧思想“”变成了极端仇恨新社会的“坏蛋”了?
大人们看着别扭,我这个当时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也一样觉得特别的“不舒服”,这点还远不如《龙江颂》来的“自然”,因为那戏中的“阶级敌人”黄国忠,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个杀过人、有血债的地主的狗腿子!这样的人与钱守维这样的旧职员根本就不是一类人!所以人们对这个人就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他理所应当就应该是“坏人”!从这点来看:《海港》的改革是“失败”的!
然而,前面已讲过:新《海港》又是一部艺术上改编的非常成功的戏!几乎所有人都达成了这样的共识:在所有的重拍片中,73版《海港》是绝对可以排在第一位的,我个人认为:尤其是新版的后半部分,特别的“精彩”!如方海珍、马洪亮苦口婆心的教育开导韩小强,方海珍的那段不仅让韩小强热泪盈眶,也让观众泪流满面的“忠于人民忠于党”:高志扬冒着生命危险,追回散包,那豪情万丈,冲破云天的“满怀豪情回海港”,都绝对是现代京剧中的“天花板”!
还有《红灯记》中的“痛说革命家史”,威虎山中的“打虎上山”,《沙家浜》中的“智斗”“泰山顶上一青松”,《杜鹃山》中的“家住安源”“乱云飞”“血的教训”等等,都是“经典中的经典”,这些百听不厌的优秀唱段都已成为现代京剧中不可逾越的艺术巅峰!!!
这就是《海港》,一部前后各唱了一场绝妙好戏的经典!即:老海港,说的比“唱”的好听!而新海港,唱的比“说”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