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开悟”就觉得很高端、很神秘,很多人解读老子,最喜欢用“开悟”“证悟”来佐证他的非同一般,然而印度大师“奥先生”认为,把“开悟”挂在嘴边的人,不太可能走进老子。
多少世纪以来,错误的教导已经完全搅乱了你对于开悟的概念
这个标题是他的原话。什么是“错误的教导”?什么样的感受或状态才叫“开悟”?
他的答案很干脆:意欲寻求非凡的教化,都是错误的教导。这样的教导每一个民族都有,欧洲、伊斯兰、印度、中国都有。
但对于老子,所谓“开悟”只是把人变得平凡、健康、觉知、整体、全然。
在奥先生看来,不管是耶稣基督还是释迦牟尼等一切圣哲,都是非凡的,都是光彩夺目的;追逐圣人的众生总是试图用一切来塞满内在的空隙。岂不知寻求非凡,就是制造烦恼。
所以说:“开悟就是完全觉知到自己内在的无。”
老子热爱此生,也没有关于“前生后世”的教诲,他不倾向于任何东西,也不排斥任何东西,事物既然存在着,就必然有它的意义。所谓“另一生”,那是你基于今生现状而创造出来的另一个理想世界。
准确地说,那是你的分裂造成的两个世界。
所以,你所拥有的就是一个“无”,“无”是没有止境的,当你把它给予他人时,你不会担心失去什么,因为你不可能耗尽你的“无”——只有“有限”的东西才能被耗尽。
这就是为什么说“圣人无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予人,已愈多”的全部意义所在。
相对于其他圣人的“完美”,为什么说老子是“全然”的呢?
“完美”和“全然”的向度不同。你心中的圣人通常是完美的,他的完美是多层次、多视角下的完美,就是说无论从哪一个方位、哪一个角度来看,他都是精纯的、没有瑕疵的。
但是,有一个极大的问题被你忽略了,你要完美,你就必然不能全然。这就像你选择聪明,你必须放弃愚蠢;你选择正义,你必须跟一切邪恶斗争。
老子却不是这样的。他描述自己:“我愚人之心也,蠢蠢呵”,世人都那么精明深察,只有我蠢蠢闷闷,无知无欲。
在全然的向度上,最超越的人同时也是最愚钝的,他们天真、简单,如同一眼就能看透的世界,清澈而透明,然而清澈里面有杳冥,透明里面有浑沦。
这就是全然,是你眼中的“两者”——许多人将自己认为的“两者”,看做老子的世界,其实在老子的世界里,他就是一个全然的不加分割的整体,是整个宇宙,是万物的自然和谐。

所以,你在领会老子的时候,别把自己的、以及从别处获得的知见,强加于老子,佛陀、上帝、摩西,以及苏格拉底等圣人,都是完美的,他们是光、是花。
老子的逻辑不是数学的,而是自然的
圣人们的逻辑通常是直线的,是数学的,是一条直道,是光和热。但精纯完美就是单纯没有杂质,因此他们是动听的单音符。
但老子不是,他是光明也是黑暗,是温暖也是寒冷,是单音符也是交响乐,是鲜花也是野草,他是一切,是整个世界,所以他是全然的。
你不能把他分割,分割了就是破碎的和死的。学会接纳,那么你就是全然的。
在老子的世界里,万物各遂其性,各得其所,所以,别拿你的是非观来标定事物的高下,那在中国叫“拿自己的脚,来量别人的鞋”。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我爱佛陀,爱上帝、爱摩诃毗罗,但不爱老子的原因。因为他无处不在,他属于全世界,你只要乐意,他就在跟你在一起。所以我说到老子的时候,其实就是说我自己,我不能说我爱我自己。
别说老子乱世下山、盛世归隐之类的话,那不是老子。动乱与太平,他都在那里,你不能把老子他分开。
老子的世界没有规则
如果把圣人比作人工花园,那么老子就是一片荒野,是一片完全自然状态的野生丛林。那里没有现成的路,没有规则。你也别指望用西哲的脚,来穿老子自然的鞋。
人工花园要符合人的审美,每一个时代可能都要进行不同审美的整修。你去过两次,就一览无遗了,它不再神秘、
但是在一个野生的森林里面,它是没有“对称”,没有逻辑,随处都可以走,但任何地方都没有方向标的,你很容易迷失。所以哪怕一直在这里面,你也只能熟悉你眼前某区域的情境。
你走进老子,有时候可能会感到紧张,因为你找不到逻辑,你会害怕,所以孔子说:他可能是龙,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的逻辑。
所以,我告诉我的弟子:老子是你终生的相伴。你可以放心大胆地朝里走,没有路标的地方,处处都走得通。
所以当你强调“正”“善”“美”的时候,那个你自己创造的“邪”“恶”“丑”就会相伴而来;当你强调恨抹杀了爱,愤怒抹杀了慈悲,夜晚抹杀了白天的时候,那是你自己跟自己较劲。
因为黑夜和白昼永远是一个整体,所以老子强调“得一”。
所以当你强调“正”的时候,那个跟它对立的“奇”就会相伴而来,你别指望以正治国,你强调了“正”,有人不服,你就会“以奇用兵”,那怎么能“取天下”——赢得天下呢?
道理很简单,老子是全然的,你不能用“正”“奇”来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