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朋友看天气炎热,又要尽地主之谊,就带我去游览钟山灵谷寺景区。这个安排很到位,既避免了烈日暴晒,又让我收获满满。

由于是临时起意,不在游览计划之内,所以我也没有做功课,不知道这个灵谷寺要看些什么。

进入灵谷寺路,粗大的梧桐树就洒下浓荫,遮住了太阳。进入景区,更是古木参天,正所谓“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在林荫中穿行,说话声音都低了下来。

先到了宝公塔和志公殿的路口,由于正在修葺之中,没有细看。回来查了一下资料,才知道这是个最有中国禅味的所在。

令我意外的是,这个宝公塔和志公殿所纪念的,正是今年年初我去安徽天柱山拜谒三祖禅寺时,看到的那个开山祖师宝志公;三祖禅寺中有一个宝公洞,就是宝志禅师的修行之所。宝志公、傅大士和菩提达摩,被并称为梁代三大士。

宝志禅师(418–514),亦作保志、宝志公、宝公、志公或宝志大士。南北朝齐、梁时高僧,出生于句容县东阳镇(今属南京市栖霞区),俗姓朱。一生屡现神异,手似鸟爪,禅杖上永远挂着一把剪刀和一面镜子,不光未卜先知,还能知前世善恶;传说中的济公活佛就是以他为原型的。

宝志禅师圆寂后,梁武帝为他兴建开善寺,并在钟山立塔纪念,即为宝公塔。宝志禅师留下许多赞颂诗偈,收在《景德传灯录》卷二十九,分别是:《志公和尚大乘赞》十首、《志公和尚十二时颂》十二首和《志公和尚十四科颂》,其中《志公和尚十四科颂》中有十四个标题:菩提烦恼不二、持犯不二、佛与众生不二、事理不二、静乱不二、善恶不二、色空不二、生死不二、断除不二、真俗不二、解缚不二、境照不二、运用无碍、迷悟不二等,最能显示这位神异禅师洒脱自在的般若境界。那时达摩还未到中土,宝志公的如此见地,实在当得是中华禅脉的滥觞。或许在南梁时期,中国就已经有了“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的思想意识,以至于后来对于宝志禅师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及菩提达摩。现在看来,自家和尚念的经,更要仔细研读。

这开善寺,原是建在现明孝陵一带的,唐宋期间屡更其名,金元时期也屡遭兵燹,屡毁屡建。

到明朝时,为了修建明孝陵,才向东移到了现在的区域,宋太祖为其定名灵谷寺。那时兴建的最有特色建筑的是无量殿,全砖石结构,无梁无柱无木作,也因此躲过了后来的多次兵火,至今留存。清朝时,康熙和乾隆皇帝都曾在此驻跸过,灵谷寺也因此扩建了不少。

到太平天国时期,这里又被毁劫一空。两江总督曾国藩、曾国荃兄弟又把它修建起来,并都在那里祈过雨,还修建了龙神庙。

国民政府时期,中央执行委员会决定在古灵谷寺原址修建国民革命军阵亡将士公墓,将灵谷寺金刚殿改建为公墓的大门,改建灵谷寺无量殿作为公墓的祭堂,将原古灵谷寺迁至东侧同治六年(1867年)曾国藩所建的龙神庙,并将无量殿前大雄宝殿中的佛像全部归并到龙神庙中,并改将龙神庙改名为灵谷寺,此后的无量殿也被改叫为无梁殿。

因古灵谷寺宝公塔位于阵亡将士公墓的中轴线上,国民政府遂将宝公塔拆除并挖出宝志法师的棺椁迁葬于革命纪念馆(今松风阁)西侧,又在南侧重修了一座志公殿,殿内供奉宝志法师的画像。就是现正在修缮中的那个。

所以现在的灵谷寺景区,是由三条主线的。西侧是志公殿和宝公塔;中轴线是国军阵亡将士纪念公墓;东侧是灵谷寺寺院区。

现在东侧的灵谷寺,是文革以后在原来龙神庙基础上逐步扩建的。以玄奘院为其核心建筑,镇寺之宝是玄奘大师的顶骨舍利。

佛荫弥覆绿野,英灵充满山谷——高僧和国军共眠的南京灵谷寺记游

说到玄奘大师,他不仅聪明过人,更有般若智慧,是中国佛经最重要的翻译者;他开创的法相宗,是中国佛教八宗之一;最重要的,他历经西天取经的磨难而体现出的坚韧不拔的意志,让人崇拜。据说现在全世界有九块玄奘大师的舍利,有两份在南京,一份在这里,另一份在南京九华山的玄奘寺。



整个寺院不大,即使在炎炎烈日下,也有一种肃穆庄严的清凉感。有些菩萨,就被供养在室外的树下,确实别有意味。

从中轴线的灵谷胜境牌坊进去,穿过公墓大门,就是作为主祭堂的无梁殿了。青灰色的砖石,很符合凝重庄严的氛围要求。祭堂的中心,立着一块牌位,上书“国民革命烈士之灵位”,左右分别是国歌和国父遗嘱的勒石。


从后门出无梁殿,是一大片草坪,草坪的正中间是一棵百年桂花树,树底草坪和周围一圈高台下,据说都是烈士灵骨。现在还有“第十九路軍淞滬抗戰陣亡将士紀念碑”和“第五軍淞滬抗戰陣亡将士紀念碑”肃然矗立。——抵御侵略,与日寇决战的英雄们,不管何党何派,都应该永远受到尊敬。

绕过这片陵地,有一座二层宫殿式建筑,叫松风阁,原来是烈士事迹和遗物展厅。现在是民主党派的办公地。

再往后,就是灵谷寺景区的制高点,在这里有一座九层宝塔,就叫灵谷塔。

爬到最高处,远望南京城,高楼大厦就像在一片碧绿的林海上浮动。西面林海里,闪现出金色和蓝色的殿顶,那是明孝陵和中山陵。

向南方俯瞰,只有一路如带,游人如豆,消隐在茫茫的绿色里;那么多历史遗迹、那么多烈士英灵,都融在了这松风桂林之中,看上去那么平静。

蓦然抬头,看见碧空之中,半块月亮如馒头高挂。这时脑海里浮现出《指月录》来,这部书名是说,佛法是与文字无关的,好像天上的明月,而文字只是指月的手指,手指可指出明月的所在,但手指并不是明月。这也是禅宗“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证悟法门。

而现在,明月就在当头,而佛法离我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