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荫里的夏日长歌

李明红||四川

蝉鸣把盛夏拉得老长时,我总爱去滇池长堤走一走。晨光刚漫过西山睡美人的发梢,湖风就带着水汽扑过来,把柳丝染得发潮——那些垂在堤岸的柳条像无数绿色的帘幕,轻轻一掀,就能看见整个昆明的夏天。

一、柳荫里的光阴碎影

长堤的柳树是有年纪的。老树斑驳的树干上,藏着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刻痕,那时的知青们在柳荫下读《青春之歌》,声音混着湖浪拍岸的节奏,成了最早的堤岸絮语。如今新栽的幼柳在老枝间舒展,嫩绿的枝条垂到水面,把自己的影子泡在滇池里,像在跟水底的云影说悄悄话。

我常选清晨七点的长堤。晨练的老人提着鸟笼走过,画眉的啼声惊飞了柳梢的白鹭,翅尖扫过水面,溅起的水珠落在马齿苋丛里,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卖凉米线的阿婆支起竹凳,搪瓷盆里的酸浆水冒着白汽,与柳荫外的烈日隔成两个世界。有次见个穿校服的姑娘,蹲在柳树下捡被风吹落的柳絮,她说要夹在课本里,“这样秋天翻开书,还能闻到夏天的味道”。

正午的柳荫最是慷慨。阳光透过叶隙筛下金斑,在青石板路上晃成流动的河。穿蓝布衫的老者铺开报纸,在树荫里打盹,草帽歪在脸上,露出的半截胳膊沾着湖水的凉意。卖冰棍的自行车叮铃铃驶过,车斗里的绿豆冰棒裹着棉被,像藏着一整个夏天的清凉。风过时,柳条齐刷刷地往一边倒,露出远处的龙门石窟,西山的轮廓在阳光下泛着青,像被湖水洗过的翡翠。

二、湖与山的私语

长堤是懂滇池的。它不紧不慢地跟着湖岸蜿蜒,把最开阔的视野让给看风景的人。站在观海亭里望出去,湖水在阳光下铺成碎金,远处的白帆像落在水面的云,而西山始终沉默地卧在对岸,青得能挤出汁水来。有老昆明说,这山是滇池的倒影,千万年前沉在水底的青石,如今都长在了山上,所以才绿得这样透彻。

雨来的时候最妙。乌云从西山背后漫过来,柳丝被风扯得笔直,湖面上顿时起了无数雨泡。撑伞的人在柳荫下躲雨,听雨点敲在伞面上,又滚进湖里,与浪声叠成一首即兴的曲子。雨停时,山尖会冒出一道虹,一头扎在湖里,一头搭在柳梢,仿佛能顺着彩虹走到对岸去。卖饵块的阿婆这时总会说:“西山在跟滇池拉手呢。”

傍晚的长堤是温柔的。夕阳把湖水染成橘红,西山的轮廓渐渐模糊,只剩黛色的剪影。归鸟掠过水面,翅膀带起的涟漪里,还晃着最后一点金光。散步的人慢慢多起来,有牵着狗的情侣,有推着婴儿车的夫妻,还有摇着蒲扇的老人,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与柳影交叠在石板路上,像一幅流动的画。

三、长堤上的人间烟火

长堤从不缺故事。柳荫下的石桌上,总有人摆着棋盘,马走日象飞田的吆喝声,能惊起柳树上的麻雀。卖唱的姑娘抱着吉他,歌声混着湖风飘得很远,有游客放下零钱,她会笑着说声“谢谢”,声音比湖水还清亮。最热闹的是周末,孩子们在柳荫里追跑,手里的风车转得比湖浪还欢,而他们的父母坐在长椅上,看西山的云影慢慢飘过湖面。

我见过最动人的场景,是一对白发老人在柳树下分食一块鲜花饼。老爷爷手抖得厉害,老奶奶就掰成小块喂给他,碎屑落在衣襟上,像撒了把花瓣。他们不说话,只是望着湖水,偶尔相视一笑,皱纹里盛着的,是比滇池还深的岁月。卖水的师傅说,这对老人每天都来,从年轻时的自行车,到后来的轮椅,长堤的每块石板,都记得他们的脚印。

散文||柳荫里的夏日长歌

暮色浓时,柳梢的灯笼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透过叶隙漏下来,在地上织成网。远处的西山成了墨色的剪影,而滇池的浪声变得轻柔,像在哼一首古老的歌谣。散步的人渐渐散去,只有柳荫还守在堤上,把白天的热闹悄悄收进年轮里。

离开时,我总会摸一摸老柳树的树干,粗糙的树皮上,仿佛还留着无数人的温度。原来这长堤从来不是静止的,它像一条柔软的丝带,一头系着西山的青翠,一头牵着滇池的碧波,而柳荫里藏着的,是一整个昆明的夏天,和那些不愿被时光带走的温柔。

图片/作者

作 者 简 介

李明红,四川西充县人,喜爱摄影、文学、旅游。在国家省级媒体发表新闻、评论、散文、诗词、摄影作品1200多件条。现供职于西充县委老干部局,四级调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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