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铃记
某朝新吏,初入公门,职司传檄。一日,闻天家台臣将至,欲访郡邑廉吏,制策彰德。府尹集议,择数局贤长备问,命吏驰告。
时近酉刻,吏恐误归,语极简略:“明日,公等诣廉政署。”言讫,掷简各衙。孰料,令出如雷,乱象骤生。
土工局卿闻命,肝胆俱裂,溲溺并下,昏仆于案。医官急救,旬日未苏;度支使未及终夜,自缚诣按察司,尽陈积年赃贿;庠序长携名师三、丽姝五,遁迹海外,旬日后现于番邦;市易卿疑宠妾告密,夜刃杀之,血溅华堂;典医监吞金自尽,遗书罗列同党,满纸腥膻;执金吾知事不妙,引佩刀自戕,遗札云:“吾逝可保同僚,望恤吾孤。”
俄顷,诸曹废弛,文书壅塞,政令不行。吏惶惧请罪,曰:“皆吾词不达意,致生祸端,乞赐自新。”然市井喧传,笑谓:“一令惊百僚,非言有误,实心虚耳。”
太史公曰:古云“君子坦荡荡”,今观诸卿,闻召色变,或遁或亡,非惊于片语,实畏其心鬼也。庙堂之高,若皆怀鬼胎,纵无片语之惊,亦恐朝夕难保矣。
注释及译文
注释
1.某朝新吏:某朝代的新官吏。“某朝”为寓言常用虚指,非特定朝代。
2.职司传檄:职责是传递公文。“檄”指官方文书。
3.天家台臣:指中央朝廷的官员。“天家”代指朝廷,“台臣”此处指中央电视台记者(寓言化表述)。
4.制策彰德:制定策问以表彰德行。“制策”指古代考试或考察的文书,此处喻采访表彰。
5.府尹集议:市政府长官聚集商议。“府尹”相当于市长。
6.驰告:快速传达通知。
7.时近酉刻:接近傍晚时分。古代以十二时辰计时,酉刻约为17:00-19:00。
8.诣廉政署:到廉政部门去。“诣”意为前往,“廉政署”寓言中代指廉政办。
9.掷简各衙:将文书投递给各部门。“简”指竹简或文书,“衙”指衙门。
10.土工局卿:掌管土地事务的部门长官,相当于国土局长。“卿”为古代官职尊称。
11.溲溺并下:大小便失禁。“溲”指小便,“溺”指大便。
12.度支使:掌管财政收支的官员,相当于财政局长。
13.自缚诣按察司:自绑前往监察部门。“按察司”喻指反贪局。
14.庠序长:掌管教育的官员,相当于教育局长。“庠序”代指学校。
15.丽姝:美丽的女子,此处指文中“优秀女老师”。
16.遁迹海外:逃亡到国外。“番邦”指外国。

17.市易卿:掌管商业贸易的官员,相当于工商局长。
18.典医监:掌管医疗卫生的官员,相当于卫生局长。
19.执金吾:掌管治安警卫的官员,相当于公安局长。“执金吾”为古代官职名。
20.诸曹废弛:各部门政务荒废。“曹”指官署、部门。
21.太史公曰:寓言结尾的评论,仿《史记》“太史公曰”的史论格式,点明主旨。
译 文
某朝有位新入职的官吏,初入官府,负责传递公文。一日,听闻中央朝廷的使臣将至,欲采访地方廉洁官吏,以表彰其德行。市长聚集官员商议,选出几个廉政建设突出的部门长官准备接受问询,命该官吏速去传达通知。
时值傍晚,小吏担心耽误归家,便简略传话,对各部门只说:“明日,请诸位长官前往廉政署。”说罢,将文书投递给各衙门。不料命令发出如惊雷落地,乱象骤然爆发:
国土局长听闻命令,吓得肝胆俱裂,大小便失禁,当场昏厥于桌案,医者急救十日仍未苏醒;财政局长不到半夜,自绑至反贪局自首,尽述多年贪腐行径;教育局长带着三名名师与五位女教师逃亡海外,十日后在异国被人发现;工商局长怀疑宠妾告密,连夜将其杀害,鲜血溅满华堂;卫生局长吞金自杀,遗书中罗列同党姓名,满纸污浊;公安局长知事态不妙,引佩刀自尽,遗书称:“我死可保全同僚,望照顾我的家人。”
顷刻间,各部门政务荒废,文书堆积,政令无法推行。小吏惶恐请罪,说:“皆因我言语不当,致生祸端,乞望赐我改过机会。”然市井百姓议论纷纷,笑言:“一令惊百官,非言语有误,实乃心中有鬼啊!”
太史公评曰:古言“君子坦荡荡”,今观诸位长官,闻召色变,或逃或亡,非惊于片语,实因心中藏污纳垢。高居庙堂之上,若心怀鬼胎,纵使无片言之惊,亦恐朝夕难保啊!
寓言主旨
通过小吏一句简讯引发的连锁反应,讽刺官场中部分官员因自身贪腐而心虚胆怯的丑态,揭露“廉政”表象下的暗箱操作,点明“心中无鬼,何惧惊雷”的哲理。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吕洪周,笔名西路可人。中共党员,河北景县人。1976年3月应征入伍,在部队多次受奖。1981年复员,现居衡水桃城区。曾在军内外报刋媒体及杂志、微信公众平台等发表散文、诗歌、古诗词、小小说、故事等不同体裁作品多篇,且鲜有作品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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