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之战,是中央红军长征途中战况最惨烈,损失最惨重的一仗。
跨过于都河,踏上长征路时,中央红军总计8.6万人。突破前三道封锁线时,虽然战斗损失不大,但长征开始前突击征召的新兵大量逃亡,因此湘江战役爆发前,中央红军已经减员至6.6万人左右,足足损失了2万人。
而突破湘江后,中央红军只剩下3.6万至3.7万人,也就是说一仗就战损近3万人,这是土地革命战争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次重大损失。
战损的主要责任,自然应该由负实际指挥之责的李德,以及有最后拍板决定权的博古来负。
1934年11月21日,当时尚不想和中央红军硬拼,消耗自家实力的桂军,曾命令此前部署在灌兴一线的主力南撤,给中央红军让开了一条路,直到6天后,即27日才重返灌兴一线。
这样的天赐良机,李德、博古却未能敏锐地抓住,中央纵队仍带着各种笨重物品如蜗牛搬家一样前行。结果让桂军误判中央红军意图进入广西建立新根据地,遂于28日集中4个团的兵力猛攻新圩,后续还有3个团的兵力作为预备队。
负责对付桂军的,是彭总指挥的红3军团。刚开始,彭总只派了红5师的红14、红15这2个团在新圩迎敌,红13团位于白塘附近作为红5师的预备队。结果,红14、红15团以寡敌众,和桂军血拼了三天三夜。红5师参谋长、红14团团长、参谋长,政治部主任相继壮烈牺牲。红14团政委、红15团团长、政委身负重伤被抬下战场。这2个团营以下指挥员所剩无几。
在红15团只剩下400余人,红14团仅剩200余人的情况下,彭总这才于11月30日上午,令隶属于红6师的红18团赶往新圩接替红14、红15团防务。
可是,还没等红18团全部赶到,红5师在新圩的防线就被桂军突破了,位于石塘附近的红13团、红6师主力及红8军团、红9军团,在未能展开的情况下,就直接面临着桂军的冲击。
事后复盘,如果彭总一开始令红5师全部3个团在新圩展开,同时令红6师18团在红5师阵地后设置第二道阵地,情况将会好得多,桂军再想实现连续突破将变得更加困难。
事实上,集结在石塘附近的中央红军部队人数虽不少,但却均未做好遭遇强敌的心理准备。结果桂军突然出现,新兵比例过高的红8、红9军团立即陷入了混乱,无法组织起有效抗击。
战斗力强悍的红13团在阵角已被兄弟部队冲乱的情况下,坚持顽强抗击,结果一天战斗下来损失巨大,全团只剩300人左右。红6师下属的红16团、红17团同样顽强抗击桂军冲锋,代价也很大。而被派去增援新圩的红18团遭桂军合围,最终全部损失。
彭总的指挥失误不止新圩这一处,在界首渡口的光华铺战场上,彭总令红4师的3个团呈一线排开,从11月29日起与桂军4个团接战。按说敌我兵力相差不大,红4师的防线应该比较稳固才对。但正因为如此,彭总疏忽了对各阵地间隙实施有效控制。桂军恰恰就钻了这个空子,于30日凌晨绕过红4师防御阵地,一度占领了界首渡口。

界首渡口是中革军委和军委纵队的主要渡江地点,距彭总的战地指挥所不足300米远。闻讯大惊的彭总,立即从阵地上抽调红10团2个营兵力掉头反击这股桂军,虽然重新控制了渡口,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但带队反击的红10团团长沈述清却不幸壮烈牺牲。
由于红10团阵地上的兵力骤然减少了三分之二,在正面桂军的猛攻下,该团阵地很快就变得岌岌可危了。彭总只得令红11、红12团退至第二道防线收缩阵地,尽量与红10团靠拢,以减轻红10团的防御压力,同时令从70公里外的新圩赶来的红5师、红6师从行进间投入战斗,对桂军发起反冲击。
师老兵疲的红5师、红6师余部逐次投入战斗,没能形成强有力的铁拳,因此始终无法打破战场平衡,既无力将突入的桂军坚决打出去,也形成不了稳固的防御阵地,这直接导致了12月1日中午红4师的生存危机。
当时,彭总鉴于中革军委和军委纵队业已过江,赶紧命令与桂军缠斗在一起的红5师、红6师立即与桂军脱离接触,撤出战斗。但他却没考虑到如此一来,一直顶在前面的红4师必然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幸亏红4师政委黄克诚发现战场形势急转直下,便当机立断,不等彭总下达撤退命令,就指挥红4师边打边撤,这才避免了又一重大损失。
不过,桂军虽然没能“吃”掉红4师,却杀向了正忙着渡湘江的红8、红9军团。这2个军团无法组织有效抗击,故而损失惨重。尤其是红8军团,事后只收拢到1000人左右。
实际上,桂军在新圩和光华铺两个方向上总计投入的兵力仅有8个团,也就1.5万人左右。而红3军团在长征之初,有约1.7万人。即便算上突破前三道封锁线所受损耗,湘江之战时兵力也应该与桂军实际投入兵力大差不离。在桂军进攻,我军防守的情况下,这仗打得如此险象环生确有些不应该。
中央红军进入贵州后,红5师只能缩编成红13团。损失超过三分之二的红6师只能分散补入红4师的3个团。战前拥有9个团的红3军团,至此只能维持4个团较为充实的编制。而当面桂军仅付出了伤亡2000余人的代价。
反观同样被迫兵分两地的红1军团。由于红15师配属红5军团行动,林总在北面的脚山铺方向只掌握有红1、红2师的6个团兵力,实际兵力大体在1.3万人左右。而且11月30日中午前,林总手头实际只有4个团的兵力进入阻击阵地,总数约8000人。他们的对手湘军却总计投入了29个团,近8万人的兵力。其中11月29日投入12个团,30日投入20个团。
需要指出的是,湘军不仅较当面的红1军团拥有数倍的兵力优势,而且有飞机助战,投入的炮兵也不是桂军所能比的。但就在这样的不利形势下,林总非常注意让下属各团阵地平齐,始终保持了战线的完整,并且阵地有失必反,在短兵相接中让湘军优势空地火力暂时失去作用。
虽然湘军一直在寻找红1军团各阵地之间的防御空隙,试图割裂红军阵地,但林总沉稳地组织各团逐步后撤,战斗阵型始终不乱。哪怕是12月1日一股湘军成功地接近红1军团指挥所,也很快被红军发现并击退。
更为重要的是,由于林总在选择阻击阵地时尽可能向北移,因此哪怕到了12月1日中午红1军团奉命渡江时,当面湘军还需要急行军一天时间才有可能封闭界首、凤凰嘴这两个渡口。而等到湘军紧赶慢赶终于抵达渡口时,红军各部早就远走高飞了。
在脚山铺方向上,湘军付出了伤亡7000至8000人的代价,而红1军团的2个师虽然打得艰苦,但实际伤亡也就2000余人。到贵州后,中革军委将损失过半的红15师拆散补入红1、红2师,红1军团仍能维持6个团较为充实的编制。
公平地说,红3军团将士打得异常顽强,为中革军委和军委纵队脱险做出了突出贡献和重大牺牲。但是,同为中央红军两大主力的红1军团和红3军团,对比一下林总的指挥,彭总指挥风格粗豪有余、细致不足的弱点就显现无遗了。毕竟,人无完人,金无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