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问我,城门洞和大通门是不是同一个地方?是也,非也,应是泛称和特指的区别,类似凉山人和西昌人。所有的西昌人也都是凉山人,但是凉山州除西昌之外县份的人,却只能说自己是凉山人。紧挨老城门那一段其实都叫城门洞,但大通门又特指城门洞朝向老南街的那一道石拱门。
石拱门、石拱桥让人肃然起敬之处是,无论你站在圆拱任何一处,都看不见任何支撑物。拱形完全是能工巧匠们凭借经验和技艺,人工堆砌而成的。穿越大通门时,除了叹服这城门敦厚结实,也不必担心头顶会有砖块突然跌落砸下来。
最为神奇的是,半圆拱形的桥,连同水面的倒影,会构成一个完整的圆圈,水波潋滟处,似碎金跳跃。圆拱门之处,如果遇到雨天地面积水,那才好看呐,水里的半个拱门倒影,调皮地跳跃着,跟来往行人玩捉迷藏,乐此不疲。你从任何一个角度都能看见它,但是它也只是幻影,待日光高照水分蒸发后,又只剩下寂寥的半个圆拱了。
早先时候,大通门城楼设有茶馆,可俯瞰老南街的拥挤与喧哗,自是别样风景。而每次从大通门经过,城墙上的黄葛树都让我忍不住多看几眼。城墙内部也许是泥土夯筑的,黄葛树得以吸收水分和营料。树根仍然夜夜膨胀,持续向四周扩散,根部渐渐锈满青苔和蕨类。树冠依然保持着径直向上的壮志,经年累月开枝散叶,郁郁成林。
围绕着城门洞附近,除了卖各种草药的,我最感兴趣是扎堆卖传统彝族服饰的小店。
城门洞内部有个环形小广场,挨挨挤挤开着许多彝族服饰小店。彝族人进城购买传统服饰时,多半会来这里。他们来购物时也特别开心,扶老携幼,喜气洋洋。
小店门牌上写着双语,老板和顾客交谈也是用的彝语。门口的塑料模特,个子高挑,一般是一对结婚新人,靓男俊女,女生胸前挂着简易版银饰,头顶披着红盖头。

这些小店铺像是微缩的彝族文化展览馆。传统服饰、银饰、餐具等应有尽有,兼具美学享受和实用功能。
常看见老板娘穿着传统服饰,正在踩缝纫机。这种老式缝仍机我们家也有一台,机器就藏在台面之下。穿引好适配缝纫机的大卷针线,一边脚踩脚踏板,一边便可以在桌面缝制衣物。
墙上挂满了彝族服饰,这些衣服比较日常,颜色比较沉闷,多是基础款的深黑百褶裙。彝族男士常披的擦尔瓦,则是羊毛制成的。年轻女孩和小孩子的衣服,纹饰则丰富且艳丽。
有一种中年女性头饰,黑色帽檐上以黑色辫子作装饰。这些辫子粗壮而黑亮,其实都是假发,我见过老板娘娴熟编制辫子,然后妥当地盘拢在头饰上。
店内还提供银饰加工服务,柜台里的首饰以银饰居多,像是开着一些白花,不很耀眼,做工朴拙而细致。传说中彝族新娘出嫁的成套银饰也藏在小店某个角落,因具备私人定制属性,店主不轻易示人。
我也只是在彝族婚礼上,亲眼见过全套彝族银饰的风采。略显夸张的头饰和胸前长串挂饰彼此呼应,大气而精巧。彝族年轻女性偏瘦,五官端正,眉眼深邃,婚礼上盛装的新娘,轻挪莲步,全套银饰微微颤动,颇具神秘的贵族气质。
也摆放着漆器,漆器以彝族传统三原色勾勒纹饰,红、黑、黄三色交织,绚烂而喜庆。
记得曾在博物馆里见过一枚鹰脚杯,杯座确实是一只老鹰的利爪,杯子小巧,也是用的传统三原色描绘图案。正面看起来与日常漆器无异,只是不知抓着一只鹰爪喝酒时,会不会担心这鹰爪突然复活,狠狠抓紧自己手心的血脉。
日常使用频率最高的,其实是全黑的“马勺子”,勺子是扁圆的,平常盛饭喝汤用。去彝族家吃席,看见炖酸菜鸡汤里放了很多个马勺子,原来,是按每桌人数准备勺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