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穷,穷得只有300亩桉树
最近这两三年里,大家最明显的的体感,就是钱比以前更难挣了。
种植户阿强最近有点烦,自己种的桉树第三年了,今年又该施肥了,人工价格贵了,肥料也涨价了……手里那点钱根本不够安排。阿强叹道,人人都以为我很有钱,可我真的很穷,穷得只有山上那300亩桉树!
“我很穷,穷得只有300亩桉树!”阿强的300亩桉树已经是二代林,三年前采伐变现,他不仅买了车、购了房,还重修了村里的老房子,可能手上现金所剩不多,但只要他想拿到流动资金,只要张口一出声,银行、信用社就会“送钱上门”。
我们知道这只是种植户玩笑式的自嘲,自然不可当真。但透过这种玩笑式的自嘲,却让我们看到了背后隐藏着的财富逻辑。当北上广深的白领盯着股票K线图时,他们更关心桉树的生长进度和木材价格。
上世纪80、90年代的广西山区,马尾松要30年才能成材,杉木也要25年以上,而被寄予厚望的湿地松却在贫瘠的土地里奄奄一息。直到2002年广西出台《关于加快我区速生丰产林发展的意见》,给桉树规模化、农场化种植带来了千载难逢的机遇。
意见明确指出,利用良好的雨热条件和充足的山地资源,鼓励发展桉树、相思、松树等速生丰产林。显然,广西并无专门发展桉树单一树种之意。
但在实践中,发现马占相思耐寒差、材质差,松树生长慢、周期长等缺点,而桉树适应性更强、成林成材更快、木材用途更广,桉树“异军突起”,很快就成为速生丰产林的首选树种。
以后的发展就如大家看到的那样,在苗木免费、减半征收育林基金、优先安排采伐指标、造林补贴、造林贷款贴息等政策鼓励下,广西桉树迎来了突飞猛进的大跃进时代,每年保持200万亩的增长速度,仅用十来年的时间,广西桉树面积就从200万亩扩大到3000万亩。而如今的种植面积,更是超过了4500万亩,占到全国总量的半数之多。
凭借着桉树,广西多项林业重要指标大幅增长,整个行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森林覆盖率提升到了60.2%,仅次于福建、江西,居全国第三,木材产量超过5000万立方米,占全国总产量的近4成,连续19年全国木材产量第一,以桉树等为原料的人造板产量也超过7000万立方米,占全国总产量的2成之多,也是多年的全国第一。
凭借着桉树,广西林业连续不断地创下了N多个全国第一,成为了全国重要的森林生态优势区、森林资源富集区、林业产业集中区。
相对于其它种植而言,八角价格像过山车,油茶需要精耕细作,松杉周期又太长,唯有桉树能在荒坡上野蛮生长。只用短短数年的时间,就可以收获非常不错的收益,不仅谱写了广西造林史上的绿色奇迹,更是成就了很多人“种桉树发大财”的美梦……
尽管房地产的黄金时代曾让桉木价格飙涨,桉树“万元林”屡见不鲜。而今行业遇冷,精明的种植户早已悄然转向,不再盲目追求种植面积上的扩张,而是更为重视桉树质量上的提升,比如更加注重良种的选择、更加倾向使用专用肥料、更加注重集约精细管理,也更加注重“桉树+N”,甚至开展起了林下种植……这种多措并举的策略,正是对抗周期波动的生存智慧。
在平南县某地山区,种植户会为“选29号还是26号苗木”争论不休,就像股民讨论科技股与周期股。而李姐的施肥日志显示:专用肥料比普通肥料贵上20%,虽然表面上钱花多了,但能使轮伐期缩短8个月,也使她的桉林亩产木材突破了20吨,较邻居高出两成。最后结算下来,反而多赚了将近20%。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当4500万亩桉林在八桂大地沙沙作响,正如某位砍了20年桉树的老农所说:“钱长在树上时,连风都是记账员。”
“我很穷,穷得只有300亩桉树!”这样的自嘲一点也不黑色,因为这绿色的桉树已经变成了可循环、可持续的绿色资产包。
虽然生在野外,长在山上,但桉树日复一日、真实地记录着年轮里的财富密码,也在朴素地诠释着:所谓乡村振兴,不过是让土地的逻辑重新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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