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良时，翻到付贤波（云南望秋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发在微信朋友圈的一句话：是“阳光玫瑰”崩盘了？还是“阳光玫瑰”品质崩塌了？想起前段时间建水、蒙自等云南早熟葡萄产区的“阳光玫瑰”出现的乱象，于是就约了第二天在弥勒聊聊这个话题。
他在云南有两个基地，一个在弥勒，80亩；一个在宣威，200亩。这几天弥勒基地正在采摘“阳光玫瑰”。一进园子，我就问道：“现在什么价？”
“20元/公斤。”付贤波介绍：“现在渠道对外观的要求比以前宽松很多，单粒重8克以上，穗形松散一点，只要不是稀拉果、果锈不要太多就可以，但一定要好吃，底糖一定要达到16%以上。”
20元/公斤的“阳光玫瑰”
这段时间云南的“阳光玫瑰”行情乱得很，价格从40元/公斤到2~3元/公斤都有，但凡能卖到20元/公斤的都算好货。
“这个价格还满意吗？”我笑着问道。
“满意。”付贤波说：“其实’阳光玫瑰’现在这种状况我觉得挺好的，口感好的可以卖好价格，不像以前，大串大颗粒的卖好价格，这就违背了马斯克的第一性原理，水果的基础属性是吃的，不是看的。”
“你这个货如果发市场行不行？”我又问道。
“阳光玫瑰”经过这么多年的市场锤炼，已经分化成两大销售阵营：一类是商超和水果店，简称“渠道”；一类是传统水果批发市场，简称“市场”。前者注重口感，后者强调卖相。
市场上喜欢大串大颗粒的“阳光玫瑰”
“不行，我的货到市场就是炮灰。”付贤波摇了摇头说。
这两年无论是渠道还是市场都在强调品质，但这个品质却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付贤波的标准是好吃，但好吃也是千人千面，比如，付贤波现在的果子我也尝不出好吃的感觉，因为成熟度不够。
“你觉得现在的口感跟最初种出来的口感相比，有什么变化吗？”我第一个困惑是这几年为什么就尝不到“阳光玫瑰”本来的味道。
望秋农业位于弥勒的葡萄基地
“我们园子里面的口感一直比较稳定。”付贤波说：“因为从2019年开始种到现在，我们的方案没有大的调整。我老婆经常骂我，说我把颗粒种小了，让我搞大一点。但我的观念是颗粒只要够用就行了，比如客商要求8克，我只要不低于8克就可以了，或者种到10克也行啊。”
“但颗粒大就意味着产量提高了，效益也跟着提高了。”我倒是挺理解他老婆的想法。如果按照往年市场的标准，颗粒越大，等级越高，卖的价格也越高。
“但是大串大颗粒的’阳光玫瑰’你想养口感是非常难的。”付贤波举例道：“像我这个园子，上面这块因为是新地，肥力比较足，颗粒长得比较大，它的上糖速度就比较慢，可能还要一个星期才能采摘。像下面这片颗粒小一点的，我马上就可以卖完了。”
果商在采摘前进行测糖
“以前’阳光玫瑰’的糖度达到18%是很正常的，熟度高一点就能超过20%，但现在好像到15%左右就卡住了，很难再养上去。这是什么原因？”我追问道。
他科班出身，在张掌柜眼中属于真正懂技术的大咖。
“一个是产量，一个是产区。”付贤波解释道：“像弥勒产区亩产量控制在2吨以内，宣威产区控制在3吨以内，上糖肯定没什么问题，但产量高了上糖肯定费劲，甚至就一直上不去。所以现在渠道要求的底糖16%就把很多种植户拦在门外了。”
付贤波还提到一个现象，他原来经销的高钾肥走量很少，因为以前市场对糖度没有要求，只要颗粒够大，一树光，这就导致碳铵等能迅速促进果实膨大的氮肥大行其道。
不同处理剂的“阳光玫瑰”果实剖面，右为噻苯隆处理
还有处理剂对口感的影响，以噻苯隆为主的大果方案替代了原来以氯吡脲为主的优果方案，再加上“阳光玫瑰”不需要上色，果商和果农为了抢行情，都会采青上市，从而导致“阳光玫瑰”的口感越种越差。
“就是因为没有口感，导致大家对‘阳光玫瑰’的印象越来越差。你买第一次不好吃，买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还是不好吃，谁还会继续购买？”付贤波把这种现象比喻为“狼来了”。
今年是“狼真的来了”。刘文豹口中的“一个省供应全国33个省（市、自治区）”的云南产区都出现低于10元/公斤的价格，其他产区可想而知。
“价格崩盘不仅是品质崩塌，更是口碑崩塌！”我把付贤波发在微信朋友圈上的那句话作了一个延伸。
付贤波（左）和同行交流技术
“就是消费者对’阳光玫瑰’的信任崩塌了。”付贤波说：“但是一直能吃到好吃的’阳光玫瑰’的消费群体还会继续吃，他们吃到的’阳光玫瑰’跟市场上10元3斤的’阳光玫瑰’完全是两个口感。”
所以，雨露空间今年在尝试做“阳光玫瑰”的定制化生产，他们的标准是穗重500~600克，粒重10~12克，糖度18%以上，香气浓郁……开的价格是40元/公斤。
“今年农资板块做得怎么样？”我换了一个话题。
琳琅满目的农资产品
付贤波在巴斯夫有10年的工作经历，离职以后一直是两条腿走路，一边搞种植，一边做农资服务。为配合农资生意，他跟张晓锋一样，经常在抖音上做技术分享，吸引了4.7万粉丝。
“从去年开始，我就没怎么做农资了。”付贤波说：“一方面是没有精力，因为宣威在扩种；另一方面是现在农资行业非常卷，做现金生意很难，搞赊销风险很大。一旦他们挣不到钱，你赊出去的账就很难收回来。”
“如果不做农资，你未来的成长空间在哪里？”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张晓锋，他俩年纪相仿，正是干事业的年龄段。
正处于干事业年龄段的付贤波
“把地种好，跟客商深度合作。”付贤波说：“我现在为什么把重点放在宣威？是因为我在那里吃过口感最好的’阳光玫瑰’。宣威的‘阳光玫瑰’是立秋后上糖，那个时候雨水少，光照足，糖度上得来，而且不容易上果锈，可以生产出全国品质最好的‘阳光玫瑰’。”
我将信将疑，在来之前我还特意询问过杰士农科曲靖片区的服务人员，但他们对宣威产区的评价并不高，去年普遍3~5元/公斤的价格也没有体现出品质优势。倒是付贤波初结果的“阳光玫瑰”在去年卖出12~22元/公斤的价格，成为当地“阳光玫瑰”的标杆。
“能做到20元/公斤的价格吗？”我的要求不高，现在好的“巨峰”也能卖到这个价位。
建水26元/公斤的“阳光玫瑰”
“能！”付贤波非常肯定地说：“郑三海（深圳市阳光庄园农业发展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去宣威看过我的果子，他初步的定价是25~30元/公斤。现在做渠道货的客商不是出不起价格，而是收不到符合他们要求的好货。”
这倒是真的，雨露空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真正能符合他们标准的基地。
“不考虑新品种吗？”在我看来，钱红佑在2018年就考虑其他新品种属于操之过急，而付贤波现在还把“阳光玫瑰”作为发展重点就有点过于“保守”。
宣威种植的“罗拉”葡萄
“新品种我们也在试种，但我们更喜欢看别人种，等别人种成功了，我们再跟上完全来得及。”付贤波说：“我们现在更希望种出更高级别的’阳光玫瑰’，并形成一定的规模，联合果商，做差异化的销售。”
我忽然发现他跟兰志刚的想法颇为相似，于是问道：“那你觉得兰志刚在建水做正季7月上市的思路对不对？”我这趟来云南的主要目的就是想验证兰志刚这个决策的正确性。
“我觉得是正确的。”付贤波说：“我们不做云南最早，但可以做全国最早的精品果；在宣威，我们就做全国最晚的精品果。”
在建水做正季精品果的兰志刚
我还不确定他们的决策在经济上的可行性，但如果每一个产区都有人在坚持做品质，做口感，我相信“阳光玫瑰”未来的路会走得更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