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中式茶艺馆的木门,檐角铜铃轻响,像一声悠长的叹息,把尘世的喧嚣拦在了门外。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蜿蜒向前,两侧竹影婆娑,几竿翠竹斜斜探过黛瓦粉墙,漏下斑驳的光影,恰好落在墙角那方半露的青苔石上 ——留白的妙趣在此刻尽显,不必堆砌景致,却让每一步都踩着诗意
穿堂而过,视线被一道月洞门温柔截断。门内是茶室的雅间,素色棉麻帘幔半垂,似隔非隔间,隐约可见八仙桌旁围坐的茶客,指尖捻着茶杯,话声轻得像怕惊扰了茶汤里舒展的茶叶。阳光穿过雕花木窗的镂空纹样,在青砖地面上织出细碎的花影,风从窗隙溜进来,带着院里桂花香,绕过悬在梁上的青瓷风铃,慢悠悠地晃进茶盏里,漾起一圈浅淡的涟漪。
主泡台后,茶艺师白瓷盖碗里的龙井遇热舒展,茶香便漫了开来,混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檀香,成了最熨帖的气息。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笔触简淡,远山只勾了轮廓,近水未染波澜,倒比浓墨重彩更让人沉下心来 —— 原来中式的静美,从不在繁复,而在删繁就简后的从容。

临窗的位置最是惬意,案几上摆着一方紫砂小炉,炭火噼啪轻响,煨着的老茶饼正慢慢渗出陈香。窗外是一方小小的天井,几尾红鲤在石缸里悠游,水面漂着两三片荷叶,偶有蜻蜓点水,搅碎了满缸的云影。茶客们不疾不徐地啜饮,聊的不是俗务,而是 “雨前茶与雨后茶的差别”,或是 “这只建盏的开片纹路”,连时间都跟着慢了下来,像茶汤里慢慢沉底的茶梗,不急不躁。
当暮色渐浓时,檐下的灯光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透过玻璃,在地上晕开一片柔和的圆。此时再看这茶室,没有雕梁画栋的奢华,没有珠光宝气的张扬,只有木的温润、瓷的素净、茶的清苦,以及那份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的安宁。
原来不必奔赴远山,不必寻觅幽谷,一间茶室的温润,便足以让心归复自然。当茶烟袅袅升起,所有的浮躁都被轻轻拂去,只剩下唇齿间的回甘,和心底慢慢漾开的平静 —— 这,便是中式生活里最动人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