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皮、毛皮
在北美辽阔而茂密的森林中,河狸曾是这里最常见的动物之一。它们不是最大也不是最小,却最为勤劳,日夜不息地修建水坝和巢穴,甚至创造出比人类所建的胡佛水坝还要长的奇迹。除了其可爱的外貌和惊人的建筑才能,河狸身上浑身是宝:肉可食,香腺可入药,其毛皮更是价值连城。早在欧洲殖民者踏足北美之前,这些动物就与印第安人和谐共处。而一旦欧洲人将目光投向这片大陆,河狸便不再是动物,而成了’自然资源’。
法国人来临:毛皮贸易与新法兰西的兴起
16世纪初,法国国王弗朗西斯一世派人探索北美,这些探险者虽然最初并未建立稳定的殖民点,但他们带回了河狸毛皮的消息。对法国王室而言,这是一项前所未有的财富。在1608年,亨利四世资助的尚普兰建立了魁北克城,加拿大的殖民历史自此开启。尽管初期殖民进程缓慢,人口增长艰难,但尚普兰不仅是位探险家,更是出色的作家与制图师。他用动人的文字和图画向法国人展示了这片’富足之地’的潜力,描绘了圣劳伦斯河的鱼群、成群结队的河狸以及广袤无垠的森林。
在尚普兰的号召下,法国冒险家、商人纷至沓来,新法兰西逐渐形成,到1712年达到鼎盛。法国在北美的殖民地北至哈德逊湾,南抵墨西哥湾,涵盖加拿大、纽芬兰、路易斯安那等广大地区。与英国殖民者的霸道不同,法国人与印第安人保持相对友好关系,因为法国殖民人数少,必须依赖印第安人提供毛皮。
法国商人与印第安人的交易看似公平:几个便宜的玻璃珠或铁器,便可换得一张珍贵的河狸皮。法国对毛皮的需求也愈演愈烈,河狸皮帽成为欧洲贵族的象征,毛皮贸易支撑起了法国的整个殖民计划。
英法争霸:俄亥俄河谷的硝烟与乔治·华盛顿的登场
然而,新法兰西的成功触动了英国的神经。按英王颁布的殖民许可,其北美领土应自东至西贯穿整个大陆。河狸资源丰富的俄亥俄河谷成为多方争夺的焦点——英属弗吉尼亚、法属路易斯安那、西属佛罗里达各执一词,纷纷宣称主权。
1754年,着急忙慌为英女王效忠的弗吉尼亚总督,派遣了一支由150人组成的勘探队踏入俄亥俄,领导这支队伍的青年刚满22岁,他这个身材高大、气质温文,这就是华盛顿——未来美国第一任总统。
华盛顿于1732年2月22日出生于弗吉尼亚,他的父亲奥古斯丁.华盛顿结了两次婚,第一婚育有2子。第二婚生了6个娃,乔治.华盛顿是二婚第1子,后面夭折1个。
华盛顿他爹有三座庄园,共计8平方公里土地,70多个黑奴,还入股当地采矿业。这样的资产,在当时土豪遍地的弗吉尼亚,充其量只能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11岁时,华盛顿父亲去世,华盛顿和兄弟们继承了家业,那一年由于年纪小,华盛顿家的产业都交给华盛顿的大哥劳伦斯.华盛顿打理,这位大哥能力出众,21岁就参加了英国将领爱德华.弗农领导的“詹金斯耳朵战争”,战争归来后,为了纪念他崇拜的老上司,大哥把家人定居的庄园改名为“弗农山庄”。
1743年,大哥与费尔费克斯家族联姻,该家族是弗吉尼亚唯一的英国贵族,这一联姻的结果一来是让大哥当选了弗吉尼亚议员,二来也把华盛顿拉进了弗吉尼亚上层圈子。大哥的飞黄腾达令家族产业蒸蒸日上,也为华盛顿的政治生涯埋下伏笔。
由此可见,华盛顿的发迹本身带有浓重的英国味儿。
按照既定剧本发展下去,华盛顿一家的主角非大哥莫属,然而命运弄人,1753年,大哥被肺结核突然带走,20岁的华盛顿成了家中支柱。
17岁时,华盛顿非常想参加英国海军,但老妈死活不干,于是华盛顿成了一位勘探测量员。后来由于大哥的推荐,他成了弗吉尼亚总督手下的一位少校,当少校那年,他才20岁。
也就是在1753年,法国人把触手伸进了俄亥俄,并在先匹兹堡市所在地建立要塞——杜肯堡。弗吉尼亚总督先是派华盛顿给法国人递话,要他们赶紧离开,法国人果断拒绝。次年的1754年,华盛顿率领的上述那支探险队就进入了法国人的势力范围。

华盛顿表面上是去绘图测量,实则奉总督之命探索边境动向。当他们与法军偶遇后,误以为遭遇敌袭的华盛顿发动突袭,血气方刚的华盛顿人狠话不多,上来就一顿打,结果乱抢打死了法军外交官约瑟夫·朱蒙威尔,此举激怒法国人,也意外点燃了英法之间的战火。
尽管初战告捷,华盛顿很快就陷入困境。他在’内塞西蒂堡’遭遇法国人的猛烈报复,面对法印联合下的“人民战争”,华盛顿被迫签下含有承认’刺杀外交官’条款的投降书,成为英法外交风波的导火索。讽刺的是,这份看似失败的经历,却为华盛顿赢得了弗吉尼亚议会的尊重,也使他在殖民地声名鹊起。
由于不愿承认失败,1755年,英军派出布莱德克将军远征杜肯堡。华盛顿以助手身份参与军事行动,亲眼见证布莱德克轻敌失策,在森林伏击中几乎全军覆没。华盛顿英勇脱险,马下死了两匹,身中四弹未伤毫毛,他因此获得’福将’之称。此役虽败,但华盛顿学到了战争最基本的教训:在北美的战场上,传统欧洲战术行不通。
同年他被任命为弗吉尼亚民兵总司令。在随后的数年内,他率领1000人部队,多次与法军周旋,虽屡战屡败,却展现出从容镇定与组织能力,为后来的革命战争积累了宝贵经验。
多说一句,纵观华盛顿一生的军事生涯,他具备两个非常独特的特点:
1.他如同打不死的小强般坚韧,败而不溃,越败越强。
2.他躲避子弹的体质,比如子弹往往能打中他的部下,能打中他的战马,就是打不中他。
盟友、转折与霸主易帜
战争初期,英国在北美的局面风雨飘摇。
1754年奥尔巴尼会议上,本杰明·富兰克林力促殖民地联合并结盟易洛魁部落,却遭双重冷遇:各殖民地拒绝让渡权力,易洛魁首领亨德里克更直言“和平时欺我,战时让我堵枪眼?休想!”
转机系于一人:威廉·约翰逊。这位“印第安人事务总监”身披兽皮、纹刺图腾,取莫霍克族名“沃拉吉野吉”,更娶首领之女为妻。他的豪宅是部落议事厅,草坪上常扎满印第安帐篷。凭借这份以心换心的情谊与战后保护家园的承诺,约翰逊最终说服挚友亨德里克及其200名莫霍克战士与殖民地民兵并肩作战。
1755年乔治湖战役,约翰逊的乌合之众竟击败法国第耶斯科男爵的精锐。
当1758年英国名相威廉·皮特调整战略,猛攻法国命脉圣劳伦斯河与尼亚加拉河时,约翰逊成功夺取尼亚加拉要塞。
次年,年轻将领沃尔夫奇兵翻越魁北克城西悬崖,在亚伯拉罕平原的决战中,双方主帅蒙特卡尔姆与沃尔夫双双阵亡。沃尔夫临终闻捷报:“他们逃了……感谢上帝,我死而无憾。”魁北克陷落,新法兰西的脊梁被彻底打断。
1763年《巴黎和约》墨迹未干,北美已然天翻地覆:法国黯然退出大陆,仅余零星岛屿;密西西比河以东尽归英国,加拿大成为第14个殖民地;西班牙将佛罗里达拱手相让,作为补偿,法国将路易斯安那西部赠予西班牙。一顶河狸皮帽引发的血战,最终将英国推上世界霸主宝座,而普鲁士的崛起也悄然改写了欧洲的权力图谱。
当最后一批法国旗帜从魁北克城头降下,尚普兰当年画笔下的“富足之地”已换了主人。森林里幸存的河狸继续啃咬着树木,建造它们浑然天成的水坝——那些曾让胡佛水坝相形见绌的杰作。硝烟散尽,皮毛贸易的狂潮却未停歇,只是流向已牢牢掌控在新主人手中。
华盛顿在弗吉尼亚的弗农山庄擦拭着布莱德克临终相赠的绶带。俄亥俄河谷的枪声、内塞西蒂堡的冷雨、无数次战场上的死里逃生,已将那个渴望荣耀的年轻人锤炼成殖民地倚重的将星。他无从预见,这场由他冒失点燃、最终重塑世界格局的大战,仅仅是他命运交响曲的悲怆序章。
更宏阔的风暴正在大西洋积聚,而历史,已为它的主角悄然铺好了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