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圣人之道,历千百祀岂有变哉!而莫盛于孔子,其家法异也。尧舜禹汤文武周公者,皆挟圣人之才以康民济世,而要爲有制于时。乃孔子以时不可为,而所为寄其济世之志者,可以自必。故广土衆民,所乐不存,必欲得天下之英才也者而造之。彼其作室为坛,相聚而讲,犹以为未足,而汲汲然去其未暖(按:原文作暧)之席,环车辕于天下,皆此心也。乃周游既久,始知四方所推择,无踰于及门之英,而斯文之托,终属之吾党矣。故曰:“归乎,归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圣人者岂不思立天下之中,定四海以满其一体之心哉?盖四海虽大,其爲英才者三数人止耳。而此三数人者,固四海之人之耳目也。吾得其耳目,即阔趋而矩步,臂运而指从,何施不可?以彼不惮道路之徇木铎天下,而起人心于长夜,诚以是为易天下之具也。史迁智不及此,谓其历聘驾说,第以求售,至奸七十君不遇,退而修经以见志。夫不知以择士而谓以干时,不知其传以人也而以经,则亦讲之不精之过矣。

自汉以来,圣人之家法郁而不彰者且千余载,非我师天台先生畴能明之?先生之言曰:“吾非乐于仕,以求友于四方也。”又曰:“此学非特起丈夫撑拄宇宙者,未易当之。吾得一二人足矣,而奚多言为?”盖先生之为此言也,适在留都,而士之胪传而风应,桴捷而响随者,亦莫逾留都。其间温夷冲粹,抱中行之质以副先生之求者,盖有之矣,而走之狂简,亦不为先生之所弃。今去之二十年矣,其温夷冲粹者,率相扳以躏乎中庸之庭,而走狂简自如也,不殆于终负先生也哉!

岁癸未,先生年且六十,里中二三子谋共祝之,而以走之少且贱也,属代之言。嗟乎,二三子唯服膺先生之教,而无终负如走也。是所以寿先生已矣。

又  序

夫世之以道鸣者不乏矣,而不必其身有之。乃若有之于身矣,而其出处大节炳然而不惑者,则千百中一人而已,可不谓难哉?

初,先生以行人改御史,适分宜与吴宰相搆爲奸利,荐绅附之如市,先生疏论之。时主眷方笃,得先生言,怒甚,斥吴为编氓。分宜虽未去,而天下晓然知上意旨,得终就诏狱,则先生发之也。先生督学时,诸可补益者数正言不讳,其施于时者十六七矣。

新郑始用事,势张甚,先生疏其刚愎不可用,得远贬去。迨江陵柄国,与先生雅知厚,亟欲引之。先生知其以天下为任,庶几共致太平。顷之意中变,矜率之情往往见言面。先生知正言不可入,即谋引去,因闭不与往来。盖爲佥都御史甫数月,而以内艰归矣。服阙,朝议起先生,时宰意难之,而迫于舆论,以原官出镇(按:原文作填)八闽,实远之也。

先生以父老累疏终养,而朝旨特趋之官。先生以金革之事,谊难固辞,黾勉就道。盖余二年,而复以艰归。自此小人赓续任政,时事日入于敝,而天下益知先生之高矣。

盖当分宜时,排于群议之既同也易,而争于主知之方固也难;江陵时,发其奸于既暴也易,而察其几于未形也难。且分宜黩货自点,稍知自好者能辨而远之;江陵之始也鋭情治理,迹类荆舒,有志者孰不思丽之以垂功名,况其深相信者耶!方荆舒柄政,文、欧、韩、马诸人皆倾意向之,独吕公晦斥其信奸喜佞。弹文一出,朝士至动色相讶,盖人之难知如此。故当时之贤人多矣,枉己者竟失其身,而直道者或蒙其僇。然则处势而自全,非深于道者不能。某以是叹先生之大也。夫志全者无亏成,几炳者无殆辱。夫既以道自命矣,乃欲睠顾回隐,以市于世,其可得乎?故孔子恶鄙夫之患失,而谓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若先生,孔子所谓大臣者非欤?

今年先生六十,二三子之仕留都者,咸过不佞某曰:“愿有述。”某观桓文崎岖草泽中,以其徒何阳一言为天子师;梁丘贺非京房之门人,则不得位大中大夫至少府。彼其相爲引重,名成而教立如此。先生之学,既已无论君明眷卿,而其徒乃无能为伸言之事者,则二三子之罪也,故敢述先生之大节,以俟闻言而奋者焉。若先生方坐进于道,则固可以后天地而不老,阅三光之几凋。而桑沧之变于前也,区区之岁年恶足道哉!二三子曰:“然。”遂书以质先生。

先生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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