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56年,安史之乱的烽火撕裂了大唐的盛世。

59岁的王昌龄,这位写下“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边塞诗巨匠,正拖着疲惫的身躯踏上归乡之路。

谁能想到呢,途经亳州时,等待他的不是故乡的炊烟,反而是亳州刺史闾丘晓的冰冷长枪。

一代“七绝圣手”为何会以如此荒诞的方式惨死?他死后,又有谁为他报仇?

或许,这是一个与你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王昌龄……

“七绝圣手”

公元8世纪的大唐,还在开元盛世的尾声。

长安郊外的某个村子里,一个名叫王昌龄的少年放下了手中的锄头,抬头望向北方。

那里有烽火连天的边塞,有金戈铁马的战场,也有他梦寐以求的功名与抱负。

这个在田埂间长大的农家子弟,却注定不会甘于一生和黄土做伴。

二十岁的他,做出了一个改变命运的决定,弃耕从戎,仗剑远行。

大漠的风沙磨砺了他的意志,边关的冷月照亮了他的诗心。

玉门关外,他亲眼目睹了戍边将士的悲壮,那些离家万里的男儿,有的战死沙场,有的白发守边,却始终坚守着“不教胡马度阴山”的信念。

这些震撼的画面,后来化作了他笔下最动人的诗句:“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只是,边塞的风霜并未让他立刻建功立业,他还得另寻出路。

开元十五年,三十岁的王昌龄回到长安,参加科举,一举高中进士。

按常理,这该是他人生起飞的起点,可命运却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他被授予的官职,仅仅是秘书省的校书郎,一个终日埋首案牍、校对文书的九品小官。

在等级森严的唐朝官场,没有显赫家世的寒门进士,往往只能从最底层熬起。

王昌龄不甘于此,几年后,他又参加了难度极高的“博学宏词科”考试,还通过了。

可哪怕才华出色,他的仕途依旧未见起色,仅仅被调任为河南汜水县尉,一个负责地方治安的微末官职。

官场失意,成就了诗坛的辉煌。

在汜水、江宁等地辗转任职再加上后来被贬的岁月里,王昌龄的诗歌创作达到了巅峰。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

这些诗句不仅传遍长安,更让他与当时的诗坛巨擘李白、高适、孟浩然等人结为挚友。

李白曾和他饮酒论诗,高适和他惺惺相惜,孟浩然更是因和他畅饮欢聚,旧疾复发,不幸离世。

但诗名再盛,也终究不能改变他在官场上的窘境。

在那个门第观念根深蒂固的时代,才华横溢的诗人,终究敌不过权贵的排挤与时代的局限,更何况,他还是个耿直文人。

官场困兽

他的下坡路或许始于他对宰相张九龄的公开支持。

张九龄是开元盛世最后的贤相,主张选贤任能,反对李林甫等权臣的专断。

王昌龄在诗文中毫不掩饰对这位前辈的敬仰,甚至当面向同僚称赞张九龄的为政之道。

这些言行在明眼人看来是士人的风骨,在政敌眼中却成了必须拔除的钉子。

随着李林甫逐渐掌握大权,张九龄被贬出京,而作为’张党’边缘人物的王昌龄,很快收到了第一道贬谪令。

岭南在当时是令人闻之色变的蛮荒之地。

潮湿闷热的气候滋生出致命的瘴气,北来的官员往往撑不过三年就会病死他乡。

接到诏书的那一刻,王昌龄终于看清了官场的残酷面目。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以才论仕,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政治清洗。

但让人苦笑不得的是,就在他艰难南行的第二年,朝廷突然大赦天下,王昌龄他又回来了。

回到长安后,他把满腔愤懑都倾注在诗歌创作中,那首著名的《芙蓉楼送辛渐》就写于这个时期。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看似是告慰友人的客套话,实则暗含着一个失意文人对清白的坚守。

59岁的王昌龄被贬返回老家,途经亳州,竟被亳州刺史一枪捅死

当然,这些可挡不住现实中的明枪暗箭。

天宝年间,王昌龄又被贬了,这次的罪名是’不护细行’。

这个含糊其辞的指控可以理解为办事不仔细,也是很扯。

当权者甚至不屑于编造像样的罪名,仅用一句莫须有的指责就能断送一个官员的仕途。

在龙标的八年时光里,王昌龄见证了盛唐最后的余晖。

安禄山起兵的消息传到这个偏远小县时,他已经五十九岁。

看着北方战火蔓延的邸报,这位曾经的边塞诗人做出了人生最后一个重大决定:弃官回乡。

他轻装简从踏上归途,却不知道在前方的亳州,等待他的不是魂牵梦萦的故乡,而是一把丧命枪。

这位’七绝圣手’用半生时间在官场挣扎,最终也没能等来属于他的春天。

闾丘晓的杀机

公元756年,王昌龄踏上了人生最后一段旅程。

这位写下无数边塞诗篇的文人,此刻正穿越真正的战场,却不是为了建功立业,而只是想在有生之年再看一眼故乡的炊烟。

当他途经亳州时,命运在这里画下了一个血腥的句点。

亳州刺史闾丘晓是个在史书中面目模糊的官员,唯独因为杀害王昌龄而被后世记住。

关于这场谋杀的真实动机,历史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却留下了耐人寻味的蛛丝马迹。

当时的亳州正处于叛军与朝廷势力的拉锯地带,作为地方长官的闾丘晓,很可能正在叛臣与忠臣之间艰难摇摆。

王昌龄的突然到访,在这个敏感时刻触发了刺史心中最深的恐惧。

有一种说法认为,闾丘晓当时已经暗中投靠安禄山。

王昌龄虽然官职不高,但诗名远播,与高适等军中要员交好,这让做贼心虚的刺史误以为他是朝廷派来的密探。

在权力与生存的考量下,杀害一个过路的诗人,对闾丘晓来说不过是消除隐患的必要手段。

另一种说法,是文人相轻的嫉妒,王昌龄的诗才与名声,刺痛了这个平庸官僚的自尊心。

但不管哪种解释,都看得出出乱世中人性的扭曲和官场的黑暗。

史书没有记载王昌龄生命最后的时刻。

我们不知道他是否试图辩解,是否留下遗言,甚至是否明白自己因何而死。

这位写过’黄沙百战穿金甲’的诗人,最终没有倒在边关的战场上,而是死于同胞官员的私刑之下。

亳州的血案在当时并没有立即引起波澜。

战乱年代,一个文人的死亡太过微不足道。

但历史总是充满意想不到的因果,仅仅一年后,闾丘晓就为自己的暴行付出了代价

当这位刺史跪在张镐面前乞求活命时,他大概不会想到,自己杀害的那个老诗人,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盛唐挽歌

公元757年的睢阳城,这座孤城已被叛军围困数月,城内粮尽援绝,守将张巡甚至不得不以树皮、纸张充饥。

当宰相张镐率领的援军终于赶到时,谯郡太守闾丘晓却迟迟未至,致使城池陷落三日后才姗姗来迟。

这个致命的延误,不仅断送了睢阳最后的生机,也意外地为一年前亳州的血案打开了复仇之门。

在张镐的军帐中,淮南节度使高适正握着一卷王昌龄的诗集。

这位与王昌龄相交二十载的诗人将军,始终未能忘记挚友惨死的消息。

当闾丘晓因贻误军机被押至帐前时,高适知道,机会来了。

杀害诗人的凶手,最终因军事失职落入诗人好友的手中。

闾丘晓的求饶声在军帐中回荡,他跪地哭诉家中有年迈老母需要奉养,企图用孝道打动张镐。

可一年前,他杀死王昌龄时,可曾想过那位诗人也有高堂待养?

当张镐冷冷反问’王昌龄之亲,欲与谁养’时,闾丘晓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场复仇看似痛快,但更看得见的,是悲凉。

它无法挽回逝去的生命,在乱世中,连正义都需要借助更大的权力才能实现。

那些曾经在长安酒肆中吟诗作赋的才子们,最终都逃不过乱世铁蹄的践踏。

盛唐最后的余晖里,这场跨越生死的较量,终究是诗人赢得了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