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初夏时节,布谷鸟总是准时飞回来,在山顶高大的松树上,用那嘹亮的鸣叫,打破乡村的宁静。“咕咕、咕咕”,从半夜到白天,叫声连绵不断。如同乡村田野的鼓点,与劳动号子、鸟鸣、虫鸣等各种声响合成为一首婉转的歌。
早春乡村
布谷鸟回到山头上开始歌唱的时候,秦巴山区已进入仲春时节,大地一片青绿。布谷鸟的呼叫,仿佛是催促人们抢抓农时,抓紧春播一样。这时候,父母亲更加忙碌了。
气温一日比一日暖和,地里的禾苗日夜不停地向高处生长。茶叶新芽冒出来,一根一根的嫩芽儿,可爱动人。清明、谷雨时节,茶叶价格高。父母亲放下手里农活,天麻麻亮就去茶园采茶。茶树上的露水滴落下来,打湿了衣袖、裤脚,但父母亲毫不在意,双手翻飞,不停采摘。从太阳升起,到晌午时候,半天时间一晃而过,湿的衣袖、裤腿也干了,但茶园里的茶叶还没有采完。匆匆吃过午饭,父母亲再回到茶园,戴着草帽,顶着烈日继续采摘。此时,布谷鸟的呼叫声从远处传来,仿佛在提醒父母亲,要注意休息。父母亲直到把茶树上的茶芽采摘完才回家。那时,已是傍晚时分。
早春茶园
吃过晚饭,夜色渐深,屋内灯火通明,屋外漆黑一片。只有布谷鸟的叫声,还是那么清脆,那么嘹亮。炒茶叶开始了。父亲翻炒茶叶,母亲一边烧火,一边在灶边帮忙。细细的茶芽在热锅内升温,热气蒸腾而起,父亲不停地翻动着茶叶,不一会儿就大汗流淋漓。经过杀青、揉制、烘干等环节下来,茶叶烘炒完成。有时茶叶采得多时,待到茶叶全部烘干时,已是后半夜了。一觉醒来的我,总是能听到父母亲炒茶叶时低声说话,布谷鸟的叫声还是那么嘹亮。

布谷鸟的日复一日的呼叫着,农时有序流转。油菜籽成熟了,小麦成熟了,山村里洋溢着丰收的喜悦。父母亲顾不得再去采茶了,全身心投入到抢收之中。小麦、油菜成熟一片,就起早贪黑去抢收一片。割完麦子、油菜籽,还得运回家,整个收割中,体现了一个“抢”字。终于赶在梅雨到来之前,完成收割,全家人都仿佛打了胜仗一样开心。左邻右舍的人们也是锚着劲,奋力把丰收的粮食收回家。那时候,布谷鸟呼叫声格外清脆,天不亮睁开眼,就能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和大家开始劳动的欢声笑语。
金黄的麦穗
抢收的同时,抢种的工作无缝衔接。收割完小麦、油菜籽,父母亲接着把地翻出来,及时种上了花生、豆杂。即使下雨天,父母亲也要披着雨衣下地,抢着墒情栽上红薯。父亲说,等天晴了,红薯苗就生根了,就可以施肥了。水田里秧苗已是绿油油的一片,父母亲在小雨里下田锄草。玉米苗一天天长高,越是阳光强烈,父母亲越是要下地施肥、锄草。父母说,杂草生命力顽强,只有太阳光强,才能把杂草晒干。否则,要不了几天,杂草又疯狂生长。父母亲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见缝插针地安排着时间,一天也舍不得耽误。
夏日的稻田
在布谷鸟的叫声里,山村像油画一样不断变换着色彩。小麦、油菜籽成熟了,从山上到山下,麦浪滚滚,山村呈现满眼金黄色。收割完成后,大地呈现拼接画的样子,一片片新露出的土壤,一片片绿色植物,大地斑驳而有韵律。接下来的日子,地里播种了新的作物,绿油油的玉米也长起来了,水稻铺面稻田,山村又呈现为绿色的海洋。放眼望去,山坡犹如绿色的瀑布,从山顶倾泄而下。稻田顺着山谷向前延伸,如同一片流动的湖水。
夏日的花
在布谷鸟叫声里,我们上学、上课、回家,傍晚还伴着布谷鸟的叫声入睡。特别是夜深人静,我挑灯夜学时,布谷鸟的叫声格外有力,仿佛在提醒我夜已深沉。此时,劳作一日的父母都已熟睡,屋内一片寂静,唯有布谷鸟的叫声,还是那么嘹亮、那么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