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世家的兴衰与传承

巍巍白塔横亘腹地,峻秀的马鞍山奇峰矗立,山脚下的庄稼地终年春意盎然。林家湾后山上有处“落魂台”,相传曾有龙会方向的死刑犯被押往威远县城,行至此处望见城郭便魂飞魄散而亡,地名由此而来;而台坎最高处的“梳妆坝”,则因早年的清晨,有人目睹妇人在此梳妆打扮的奇景得名。这两处充满传奇色彩的地名,恰与当地望族“梳妆坝陈氏”的命运深深交织。

传说马鞍山藏马鞍穴,得此穴者可出武官、镇守一方。元末红巾军起义时,湖北麻城县孝感乡东门外离城九十里地陈家大塆的族人不堪战乱,一支族人举家迁徙至四川威远县马鞍山下。他们看中此地山环水绕的地势,坚信“马鞍穴”的灵气能庇佑家族,便在此扎根。历经数代繁衍,陈氏族人逐渐散布于秧草沟、土膺嘴、三尊佛、三堆瓦、游狮岩、陈家大塆、小乾(干)沟、尖峰山、硝厂山、瓦子垇、牛角塘、火烧庙、燕子硐、玉皇观、陈家坡数处,形成人丁兴旺的大家族,田间地头常能听见陈氏子弟操练的呼喝,隐隐透出武将世家的端倪。

明末的战火却骤然打碎了这份安宁。1644年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张献忠部队入川,威远百姓饱受屠戮之苦,户户家破人亡。顺治二年(1645)八月,陈洪寿与倪养宁(后成为滇、黔总兵)挺身而出,组织义勇在龙会镇大观音桥阻击敌军张献忠、刘文秀,最终县城被刘文秀所屠。此后陈洪寿与义勇们转战贵州,投奔于贵州省石阡府大总戎黄隆芳,与倪养宁同营任校尉。凭借过人胆识与战功,陈洪寿从校尉逐步晋升至贵州全省提督,分镇石阡府总兵,镇守一方十三年。黄隆芳赏识其才,将妻带来之女(原来为石阡府知府杨升荣之女)许配于他,这段姻缘也让陈氏与地方官绅阶层加深了联结,在异乡站稳脚跟。

1658年陈洪寿解组辞职,但他始终念着故土,清朝定鼎后毅然回归家乡威远,却见族人零落、族谱遗失,只剩祖父凤兹公的名号可追溯。这位曾统领兵马上万的总兵,放下大刀拿起锄头,带着家人开垦岳父白氏的田地。白氏所居之地即今严陵镇三胜村白家山,咸丰年间豹子岩所在地修建的禄安砦。在白家山的晨雾里,仿佛常常能看见他在田间地头高大魁梧身影。长子陈应殿,通晓经史、地方掌故,为威远雍正七年(1729)分县立下功劳;次子陈应诏为里长,则带着族人远赴西乡拓荒,把马鞍穴的坚韧基因播撒到更广阔的土地。

如今居住在梳妆坝附近的陈氏老人们,仍会指着马鞍山的轮廓讲起往事:譬如已毁无存的皇帝坟(状元坟)。新中国成立之初,马鞍山上陈家大坟的石碑,在雨过天晴后的阳光照耀下反光,三十里外的界牌场都能看见。有人说那是总兵当年的盔甲映出的光,照亮着陈氏后人坚忍不曲前进的道路。

从湖北迁徙的行囊到贵州总兵的帅印,从白家山的犁耙到威远分县的文书,梳妆坝陈氏的故事,早已融进马鞍山的岩层与土壤。那座传说中的马鞍穴,或许从来不是地理的秘境,而是一个家族在乱世中坚守的血性、在安宁时耕耘的韧性,这才是真正能“镇一方”的精神之穴,让陈氏的故事至今仍在威远的风中流传。

注:2025.7.10.严陵散人撰写

总兵世家的兴衰与传承

  

  梳妆坝远拍

  

  马鞍山

  落魂台、梳妆坝

梳妆坝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