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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讲人:郭炜
节目编辑:于达、程涵
小剧场配音:音匣老鬼、陈光
开篇小剧场里这部被朱棣给予了厚望的书籍,正是后来举世闻名的《永乐大典》。
从某种程度上说,朱棣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因为后世只要提起《永乐大典》,必定能想起那位皇帝和那个时代。
这部大典已经成为了中华民族最为珍贵的文化遗产之一。那么,这样一部伟大的著作,究竟是如何编撰而成的呢?
论皇帝对编史书的执着
可能有心人会发现这么一个规律,中国的历朝历代,每当一个皇帝想要显示自己正在统治一个盛世的时候,他们往往就会派人操持同一件事,什么呢?编书。
为什么?因为大规模编修图书,可是体现王朝实力的表现。
在没有机器和互联网的古代,从安排编辑人员到收集相关资料,还要进行编撰、装订、抄写,这一切都要靠人力去完成,没有强大的国家在背后做推手,还想编书?那您也就只能想想了。所以从另一个角度说,编修图书也成为了每个王朝体现自己实力的标志。
明朝刚建立时,朱元璋就动过编书的念头。那还是在洪武二十一年,他曾经召集群臣,商议编修一部汇集经史百家之言的书,也就是那种资料型的百科全书。
文武百官你一言我一语,建设性的意见没有,反对的意见倒是提了一堆,像什么“北边蒙古的外患严重”啦;“朝廷刚处理了几个贪污案,人心不稳”啦等等,其实根本原因就一个,编书这事儿太花钱,您还是算了吧。
十几年之后,朱元璋家的老四朱棣,从侄子手里抢来皇位,登基成为了新的皇帝。
朱棣像
新君上台,想起了老爹那个未竟的梦想,于是,他把编书这事再次提上了日程。
或许是因为朱棣是通过铁腕手段上的台,强烈的求生欲让反对的声音少了许多。
朱棣很高兴,为了确保图书能够编成,他还为这项国家工程,挑选了一个合适的总编官,此人就是在后世有着才子之名的解缙。
可有意思的是,面对皇帝交付下来的这项如此重要的工作,作为总编官的解缙,一开始却并没有太当回事,这是为什么呢?
在解缙的脑子里,总觉得朱棣想要编书,纯属是想随便玩玩,顶多算是个面子工程。既然是面子工程,那对付对付,大面儿上过得去不就行了么。
当然了,面儿还是要做足的,解缙组织了一个147人的编修班子,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在永乐二年,向朱棣交出了自己的作业,那是一部名为《文献大成》的图书。
接下来,就发生了开篇小剧场里的那一幕,面对这部《文献大成》,朱棣怒了,他发觉解缙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自己明明在旨意里写得明明白白,要编修一部集经史子集百家之言,外加天文、地理、阴阳、医卜、僧道、技艺的百科全书,方方面面都要涉及,不要嫌篇幅过大,这书要编得越大越不嫌大。解缙啊解缙,你就交上来这么个破玩意,这是糊弄谁呢?!
编书不易,字数过亿
朱棣怒归怒,但还是保留了解缙总编官的职务,因为他深知,解缙的问题不在于能力,而在于态度。
为了确保解缙的态度足够端正,朱棣打完一巴掌又揉了三下,对解缙好言安抚了一番,同时也再次向他强调了这项编书工程的重要性。
为了避免解缙思在想上再次出现滑坡,朱棣又为这项编书工程,挑选了一个政委……哦不,是监工。谁呢?姚广孝。
这个名字,估计熟悉明朝历史的听众不陌生,他可是朱棣最为信任的谋士和亲信,朱棣之所以能发动抢夺皇位的“靖难之役”,背后的推手正是这位姚广孝。
到了这个时候,解缙终于意识到:皇帝不只是说着玩玩,而是真要弄一部超越古今的百科全书了。更何况,还有那么一位重量级监工在边上盯着,没办法,撸起袖子玩命干吧。
态度一旦端正了,这做起事来自然也就事半功倍了。解缙领着他的团队,一头扎进了南京的文渊阁,大家吃住都在那儿,日夜不休,查阅、编辑、抄录各种资料,只为将这本书编辑好。
在解缙全力以赴编书的同时,朱棣也为他做足了后勤保障工作,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他先从翰林院调了25个学士去,加入解缙团队做编修,人不够就再调。
同时,他也面向全国征集人才,凡是饱学之士,有志为国家编书的,欢迎主动报名加入。
什么?关于子集部分的资料不足了?买!传旨,着礼部派人、拨款,按需求购买相关图书资料,即刻就办刻不容缓!
除了上面提到的这些之外,朱棣还下旨,从全国招募了一批字写得好的人。干什么呢?抄书。
收集来的资料,要抄录整理;编辑好的草稿,也要抄写誊录;书里附带的绘图、批注,也需要有人誊写;如此巨大的抄写量,人少了还真是不够。
后世有人做过一个粗略的统计,从永乐二年到永乐五年,解缙领导的这个编修团队,最多的时候人数超过两千人,采购图书近万种,最终形成了这部旷世巨著。

这部书总计收录了图书七、八千种,共计11095册,共有3亿7千万字,完全靠人手、一笔笔抄录而成。
这么几个数字摆在这儿,估计您应该能够体会,为什么说编书是一项国家工程了吧?
永乐五年十一月,解缙正式向朱棣呈上了这部集古今之大成的巨著。朱棣对他们的劳动成果无比满意,他亲自为这部书写了序言,还郑重地将它命名为《永乐大典》。
限量版“手抄本”有多珍贵
编辑完成后的《永乐大典》,还有另一项重要工作等待完成,那就是抄录副本分开保存。
奇怪,中国不是早就发明了印刷术么?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图书,还要靠人手抄录副本呢?
这里面的原因有两个,首先说,当时印刷术使用的是雕版或者泥活字,印刷出来的效果其实比起手写的还是差了点;
其次,印刷术往往用于某部作品的大规模复制,对于《永乐大典》这样的图书,并没有这种大规模复制的需求;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部书的字数实在太多,真要去做活字印刷,成本比手写还要高;所以经过比较,大家觉得,还是抄书最合算。
虽然如此,抄书的工作依然是旷日持久。在《永乐大典》问世后,整个永乐一朝,一共只抄录了一份正本,在历史上,它被称作是“永乐正本”。
干嘛不多抄几份呢?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啊!3亿多字的图书,上千人日夜抄写,还要汇总装订,工作量太多,耗时太长,能抄完一份就不错了。
到了永乐十九年,朱棣将都城从南京迁到了北京。在这个过程中,他特意挑选了一大批藏书,随同朝廷一起带到了北京。
不用说,作为朱棣最重要的文化工程的成果,《永乐大典》也被带到了北京,被妥善收藏在了皇宫之中。
在此之后,又有官员提出,应该将大典抄录或者刊印几个副本出来,但是朱棣经过考虑,最终还是以耗资巨大为理由,放弃了这个想法。
时间转眼来到了四十年后,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让朝廷重新打起了为《永乐大典》制作副本的想法,发生了什么呢?
这一年是明英宗正统十四年,就在这一年,南京文渊阁失火,让保存在这里的永乐大典的底稿化为了灰烬。
消息一出,举国震惊,朝廷上下立刻有人提议,应该尽快为《永乐大典》制作副本,以免因为失火等原因造成书籍损坏。
底稿已经没了,如今这部书就只有保存在北京的这一份了,这万一有个闪失,可对不起朱棣、解缙他们的辛苦。
当时在位的明英宗,确实也动了这个心思,可是因为另一个意外的发生,让这项复制工作未成启动——原来,土木堡之变发生了。
同样是在正统十四年,明英宗皇帝在土木堡战败,成了瓦剌人的俘虏。复制永乐大典的工作只能放下,在此之后又过去了一百来年,直到明世宗嘉靖年间,朝廷总算腾出手来,为《永乐大典》抄了一份副本,这也就是著名的“嘉靖副本”,在此之后,这一正一副两套《永乐大典》,就一直保存在皇宫之中。
正本神秘消失,副本命途多舛
今天的人们,已经无法见到《永乐大典》的全貌了,它在历史流转的过程中,究竟经历了什么?这样一部鸿篇巨著,对于我们的文化,又有着怎样的意义和价值?
其实不只是现代人看不到《永乐大典》的全貌,甚至是几百年前的清朝人,就已经没有见过完整的大典了。
一种观点认为,《永乐大典》的正本,被嘉靖皇帝带进了自己的坟墓,当了随葬品,只剩下一套“嘉靖副本”,被保存在了皇宫之中。
明清交替之时,“嘉靖副本”丢失了一部分,剩余的部分得到了清朝皇帝的重视,被妥善收藏和保管在了翰林院里。
真正对《永乐大典》造成毁灭性破坏的,完全是之后的人祸。
咸丰十年,也就是公元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英法联军攻占了北京城,翰林院遭到了劫掠,《永乐大典》中的一部分,在这次战乱中丢失。
更要命的地方在于,在英法联军劫掠之后,翰林院的官员们也玩起了监守自盗的把戏,你一本我一册的拿走了剩下的大典,以至于到了十五年之后的光绪元年,朝廷对翰林院中的《永乐大典》进行清点时,发现大典剩余的,居然不足5000册。
在此之后,大典的流失情况越发严重。1894年,朝廷重臣翁同龢进入翰林院进行清查,发现《永乐大典》只剩下了不足400册!
1900年义和团运动爆发,翰林院在混乱中遭遇了一场大火,由于这里临近使馆区,英国大使馆人员借着混乱从大火中抢救出了大典剩余的部分。
被烧毁的翰林院
《辛丑条约》签订之后,英国人将330册《永乐大典》还给了清政府,可是很快,这些书籍又被翰林苑的官员瓜分一空,等到清朝灭亡,翰林院的这些《永乐大典》移交给京师图书馆时,只剩下了区区64册。
时至今日,世界上已知的《永乐大典》,总共还有418册,包含800多卷外加一些零星的残页。
这些书籍分别保存在8个国家和地区的30多个博物馆或是图书馆中收藏,其中以中国国家图书馆的收藏数量最多。
可能有人会说,从今天的角度看,《永乐大典》不就是一部百科全书么?还是600年前的百科全书,在有着互联网和数字图书馆的今天,这样的图书,是不是就只剩下象征意义了呢?
我个人倒是不太赞成这种观点。为什么?因为《永乐大典》是将古今各类图书汇总而成的百科全书,其中包含的很多书籍,早在明朝灭亡以前就已经失传了。
如果不是因为《永乐大典》的存在,很多书连清朝人都看不到,更不用说今天的我们了。
早在清朝乾隆年间,就是靠着《永乐大典》的残卷,才能够将不少散失的古书重新摘抄刊印出版。
也有人可能会用清代的《四库全书》和《永乐大典》做比较,毕竟这套书就是用仅存的《永乐大典》为基础进行编撰的,内容是《永乐大典》的三倍多,共三万六千多册,总字数近八亿字。
但可惜的是,《四库全书》字数虽多,却远远不如《永乐大典》那样的全面。毕竟清朝时盛行文字狱,那么严格的审查制度下,能留下多少客观的东西大家心里也都应该有点数。
有人说,如果《永乐大典》能完整地保存至今,里面的内容甚至可能改变中国历史。但讽刺的是,恰恰是中国之后的历史,决定了这部经典几乎不可能被完整保存的命运。
今天残存的《永乐大典》已经无法再承担传承知识和文化的重任,它们静静地躺在橱窗里,像一把燃烧过的火炬,纪念着曾经的辉煌。
编辑:谢佳漫
素材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