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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公共服务可及；老年教育；积极老龄化

老年教育是公共服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可及性和均等化是评价公共服务的重要标尺，但老年大学入学难、社区老年教育开展不足、面向老年群体的公共文化服务不够等问题，凸显出老年教育可及性、均等化建设中存在的不足。

目前，学界对老年教育的理论研究主要有侧重微观个体层面的社会参与理论、需求层次理论（耿燕川等, 2021），或侧重社会宏观视角的终身教育理论、福利理论、赋权增能理论等（仝婷婷等, 2023；高利平, 2024）；实践层面多关注老年大学，对其他公共机构、媒体渠道等探讨较少，不足以反映老年教育全貌。本研究基于可及性理论，将个体微观行动与宏观社会结构有机联结起来，从服务的覆盖（供给）与使用（需求）层面，调查浙江省老年教育在空间可及、内容可及、形式可及三方面的现状和影响因素。供给端涵盖老年大学、公共机构、媒体渠道等老年教育空间及其包含的教育内容；需求端侧重了解老年人对各类老年教育形式的可接受性（满意度）。研究结论有助于丰富公共服务可及性理论，为完善老年教育公共服务体系、创新发展老年教育提供政策参考。

（一）老年教育研究

当前老年教育研究主要关注以下三类主题：

一是老年教育现实需求和供给现状（李晶, 2022），涉及老年教育网络、教育模式、管理体制、面临困境等（孙韵杰等，2024；王争录等，2024）。其中，老年教育网络和模式研究主要关注老年大学建设标准、课程资源开发和班级管理等，发现老年大学存在资源供给有限、分配不均、课程体系设置不完善、专业人才不足等问题（丁哲学，2017；李健等，2019）。老年开放大学、社区老年教育、高校和大众传媒等其他老年教育形式研究逐渐受到学者重视（马良生，2015；马丽华等，2022；申红，2002）。李盛聪（2024）探讨了社区老年教育养教结合的重要意义，认为其存在主体分割、内容分割和专业人员短缺等问题；高威等（2023）认为，老年教育网站是老年人的重要学习空间，知识检索、知识链条、知识类比等是老年教育网站适老化建设的关键。二是基于不同理论视角探讨老年教育服务体系协调发展。张雪燕等（2024）基于均衡发展视角，从教育机会、教育支持和教育质量维度考察老年教育满意度影响因素和机制。程仙平（2021）基于发展指数视角，从老年教育机会、教育投入、教育质量和教育公平等维度构建老年教育评价指标体系。赵一红等（2025）从社会认同视角出发，认为老年人对教育服务的需求涉及个体的身份认同和文化认同，建议突破单一的教育服务，转而提供灵活多样的服务形式和内容，从“结构—文化”双元视角推动老年教育服务体系供需协调发展。三是关注银发经济和信息化浪潮交汇融合背景下的老年教育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吴遵民等（2025）认为银发经济和老年教育互通可以实现经济逐利性和教育公益性的融合发展。吴结等（2025）探索老年教育赋能银发经济的作用机理和实践路径，认为银发经济和老年教育是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的新兴经济形态和新兴教育形态。还有学者探讨数字技术和人工智能给老年教育带来的深刻变革，认为要着力创新老年学习空间，拓展“人工智能+老年学习”新服务，以促进信息技术服务老年学习现代化（张高飞等，2021），并从赋能场景、智能平台等方面提出推进人工智能赋能老年教育模式变革的实施举措（曾光等，2024）。

（二）公共服务可及性研究

美国安德森（Anderson，1968）最早提出“可及性”概念，认为公民有平等获得公共卫生服务的基本权利，可及性包括服务的“覆盖”和“使用”两个层面，是用户对实际享用服务及获得服务便捷程度的评价，具体包括服务设施与资源的地理可及、经济可及与时间可及，以及使用者的能力意识等。可见，可及性概念离不开客观层面服务设施的时空可达性，以及服务需求者对服务获取、满足程度的主观判断。潘查斯基等（Pechansky & Thomas，1981）将“可及性”理解为患者需求与公共卫生服务系统之间的适配程度，提出包含可获得性、可适合性、可承受性和可接受性等评价指标。托马舍夫斯基（Tomasevski，1999）聚焦教育服务，构建了包含可获得性、可接近性、可接受性和可适应性的“4A”框架，用于评价和保护个体的受教育权。

2000 年后，我国学者将可及性理论引入公共服务研究领域。王前等（2015）提出包含可获得性、可接近性、可接受性和可适应性维度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可及性评价框架，认为可获得性更多聚焦设施和服务的种类和数量，可接受性重在对空间距离、时间成本、交通成本的考量，可适应性主要考察对服务需求和内容的适时修正和调整，可接受性可通过顾客满意度进行评价。黄沙沙（2020）认为可获得维度包括财政供给、基础设施、人力资源，可接受维度包括公众对产品、活动和服务的满意度，可适应维度包括公众参与、动态调整。其中，可获得性是公共文化服务可及性评价的基础，可接受性是关键，可适应性是核心。崔娜（2021）从提高可获得性、保障可匹配性、完善可承受性层面,提出优化公共文化服务可及性路径。冯献等（2021）提出可达性和可负担性指标，从距离、时间和经济可及性等考查居民的获得能力。刘文艳等（2023）认为可获得性和可接近性指能否满足公众需求和公众能否接触并使用，可适应性指是否根据公众需求调整服务。王英等（2010）认为老年教育可及性分供方可及、需方可及、教育成果可及，建议从老年教育机会、质量、投入（资源）和目标（公平）等维度构建老年教育发展均等化评价指标体系。

综上可知，可及性理论在公共服务领域具有重要应用价值，不仅能评估公共文化服务成效，也是检验政府社会治理效能的关键标准。2017 年，党和政府首次明确将老年教育纳入公共服务体系范畴，可及性理论也逐渐被用于老年教育领域。学者普遍采用包括供需两维的“4A”分析框架，即可获得性（availability）、可接近性（accessibility）、可接受性（acceptability）和可适应性（adaptability）。有学者建议突破这一分析框架，认为可基于社会现实构建老年教育评价指标体系（王英等，2010）。

目前，老年教育可及性研究仍存在如下探索空间：第一，对老年教育可及性探索总体不足；第二，老年教育供给方不仅是老年大学，还包括社区、公共文化机构、媒体等，已有研究往往局限于考察老年大学，忽视其他供给方；第三，老年教育可及性研究涉及对评价指标的探讨，针对某地区开展老年教育综合评价的实证研究较少。

基于此，本研究基于可及性理论，提出老年教育需考虑空间可及、内容可及、形式可及。空间可及、内容可及是考察老年教育供给端，空间可及偏向“可获得”和“可接近”，是对距离、时间、信息获取便利的评价；内容可及对应 “可适应”，包括对教育内容调整、公众参与的评价；形式可及包括老年人对老年大学、公共机构、媒体三类老年教育形式 “可接受性”（满意度）的评价。通过问卷调查，本研究旨在探究两个问题：一是浙江省老年教育在空间可及、内容可及和形式可及层面的现状和样貌；二是探究老年教育满意度（形式可及）的影响因素。

（一）问卷设计

问卷第一部分调查老年人性别、年龄、文化程度等人口统计学变量，还关注老年人对老年教育的观念，如“老年人受教育是基本权利”“老年学习能提升生活质量”“老年学习可提高社会适应能力”（选项 1=不赞同，5=非常赞同，内部一致性系数为 0.887）。

问卷参考可及性 4A 框架测量指标，调查老年教育空间可及、内容可及和形式可及（见表 1）。

空间可及借鉴了公共服务“可获得性”和“可接近性”评价的空间指标、时间可及、获得便利等内容（崔娜等，2021；冯献等，2021），调查老年大学的地理可及、时间可及、信息可及，以及老年人参与社区、养老机构、图书馆、文化馆等公共服务空间和媒体教育空间的教育情况。

内容可及的测量主要对应“可适应性”，考虑用户需求调整和消费习惯差异等指标。本研究参考社会变化可适应（韩小威等，2021）、用户反馈可适应（韩小威等，2021）、参与兴趣（冯献等，2021）等指标，调查老年大学线下教育内容可及性（课程数、课程内容），尤其是数字时代下老年人对新媒体技术、老年数字公共资源的学习参与程度，如老年人学习使用智能手机、手机支付和手机拍照等的兴趣。

形式可及主要对应 “可接受性”，参考公共文化服务活动满意度的测量（黄沙沙，2020；王前等，2015）。本研究主要考察老年大学、公共机构和媒体三类老年教育形式的“可接受性”（满意度）。老年大学教育形式满意度的测量包括求学便捷性、学习费用、报名方式、师资力量等 20 道题。此外，公共机构老年教育形式涉及社区居委会、党群服务中心、养老机构、公共文化场馆学习活动等 7 道题。媒体渠道老年教育包括老年人收听（看）广播电视节目、阅读纸质内容和网络资讯 3 道题。

（二）施测与分析

本研究在 2023 年 6 月至 2024 年 7 月期间正式施测。研究者对杭州地区的老年大学开展现场调查，通过问卷星收集宁波、绍兴、台州、温州等地区的数据。调查共回收有效问卷 418 份，有效回收率 88%。男性 82 人，占 19.6%；女性 336 人，占 80.4%。65—69 周岁老年人居多，共 118 人，占 28.2%；60—64 周岁 116 人，占 27.8%，55—59 周岁占 17.1%。整体文化程度较高：大专及以上 267 人，占 63.9%；高中/中专 117 人，占 28%；初中学历 32 人，占 7.7%。

本研究利用 SPSS22.0 软件分析数据。采用描述统计方法分析浙江省老年教育的可及性，进而采用回归分析探究老年教育形式可及的影响因素。问卷包含李克特量表（50 题）、单选题（5 题）和多选题（1 题），信效度检验根据题型特点分别采用不同方法。李克特量表信度检验结果可接受，Cronbach’s α 系数≥0.7（见表 1）。由于分类变量的特性，部分信效度指标（如内部一致性）不适用，本研究通过重测信度和内容效度补偿验证。

（一）教育空间可及性

1. 老年大学可及性

在“信息可及性”方面，数据显示，老年大学报名信息来自“朋友推荐”的近一半。其次是来自“老年大学宣传”，占 20.6%。可见，老年大学在教育信息和资源推广方面仍存在不足。此外，互相推荐是老年人参与老年大学教育的重要途径。

在“交通可及性”方面，选择“公交车”出行的最多，占 41.9%；其次是“地铁”，占 24.4%；再次是“自行车”，占 16.7%； 9.8% 老年人选择“步行”。从所需时间看，“15—30 分钟”居多（近 40%）；其次是“31—60 分钟”，占 38.3%；12.9% 的老年人需耗时“1 小时以上”才能到达老年大学；9.1% 老年人“15 分钟以内”可达老年大学。由此可知，浙江省在积极打造“15 分钟品质文化生活圈”工作，老年大学这一公共文化教育设施和资源的全覆盖有待提升。

在“时间可及性”方面，老年人每周学习时长以“2—4 小时”居多，占 53.1%；其次是“4—6 小时”，占 24.2%；“2 小时以内”占 11.2%。就年限而言，累计学习时间“3—6 年”的占 36.4%；其次是“1—3 年”，占 29.2%；“6—9 年”的占 14.8%；部分老年人（占 13.2%）达“9 年及以上”；6.5% 老年人求学“1 年内”。由此可知，老年人是“老”学员，是老年大学的“忠实粉丝”。

2. 其他教育空间可及性

数据显示，“上网了解自己感兴趣的知识”（M=3.83，SD=0.864）“阅读报纸杂志书籍”（M=3.47，SD=0.919）“收听（看）知识性强的广播电视节目”（M=3.39，SD=0.969）等是老年人获取资讯和学习知识的常见方式。可见，媒体在助力老年人获得教育资源、实现老有所学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此外，老年人参与街道和社区（M=2.24，SD=1.130）、党群干部服务中心（M=2.34，SD=1.241）、图书馆、文化馆（M=2.56，SD=1.130）等公共文化机构的学习活动，总体“参与较少”和“一般”（平均得分 2 分以上、3 分以内）；“几乎不参与”和尚未涉足的教育空间（平均得分 1 分以上、2 分以内）包括高校教育场所（M=1.93，SD=1.073）和养老机构（M=1.91，SD=1.073）。

（二）教育内容可及性

1. 老年大学线下教学内容

就课程数而言，老年人一般学习“1—2 门”，占 53.1%；其次是“3—4 门 ”，占 30.4%；学习“5—6 门”的占 10.8%；少数老年人（5.7%）求知欲强，学习“6 门及以上”。

就学习内容而言，老年人最喜欢的课程为健康护理类（如医学保健、老年护理等，提及次数占 35.2%）、生活技能类（如烹饪、摄影、手工艺术等，提及次数占 29%）、文体活动类（如歌咏、舞蹈、模特等，提及次数占 26.7%）和信息技术（如电脑、智能手机运用等，提及次数占 9%）。

2. 数字时代的教育内容

随着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互联网、智能手机、人工智能等智能产品和服务日益普及。数字技术全面嵌入生产生活和社会交往，数字化场景层出不穷，构筑起数字生活新图景。因此，消弭数字鸿沟、提升老年数字素养成为老年教育的重要使命。本研究调查老年人数字技能的学习兴趣和掌握程度发现，老年人对其总体是“非常感兴趣”，尤其是手机拍照、手机支付等日常生活所需数字技能；老年人掌握视频剪辑、网络安全等数字技能最弱（见表 2）。

3. 老年公共数字教育资源

本研究调查老年公共数字教育资源的知晓度和参与度发现，老年人对老年大学线上教育平台相对熟悉，“偶尔参与”和“参与较多”的老年人分别占 55.3% 和 26.1%；对于“浙江云上老年大学”（由浙江政务服务网、浙江省委老干部局提供服务），表示“听说过，但没兴趣”和“偶尔参与”分别占 26.6% 和 32.8%；对于由浙江省教育厅、浙江开放大学联合开发的“浙学通（长辈版）”，近半数老年人表示“没有听说过”，且四分之一老年人表示“听说过，但没有兴趣”。总体而言，老年人对老年公共数字教育资源知晓度和参与率不高，即老年公共数字教育资源可及性偏低。

（三）教育形式可及性

可及性概念的“可接受性”主要用于评价公共服务机构提供的服务设施、内容和过程能否符合用户期待，常采用满意度调查的方式。本研究主要考察老年大学、公共机构、媒体三种教育形式的可接受性。

老年人对老年大学教学的满意度普遍较高，介于“比较满意”和“非常满意”之间。从单项评价看，老年人对老年大学的学费（M=4.51，SD=0.584）、师资力量（M=4.33，SD=0.607）、教育场地（M=4.30，SD=0.658）、服务水平（M=4.29，SD=0.597）、时间安排（M=4.27，SD=0.552）最满意。老年人对疫情期间老年大学网络课程满意度不高，对线上教学安排（M=3.96，SD=0.830）和教学效果（M=3.87，SD=0.834）评价处于“一般”和“比较满意”之间。这或许和老年人的求学目的有关，学习和社交是老年人求学的两个主要目的，老年人希望借此获得社会交往和互动机会。

1. 老年大学教育可接受性及影响因素

本研究主要探究人口统计学变量、老年大学服务满意度两个因子（教学主体和辅助活动）、老年人对另外两类老年教育形式的满意度对老年大学教育满意度的影响。本研究通过多元阶层回归分析法，将以上影响因素纳入模型（见表 3）。

在模型 1 的人口统计学变量中，男性倾向于对老年大学教育形式评价高（β=0.165，p<0.01），老年人的教育观念可显著正向影响老年大学教育满意度（β=0.301，p<0.001）。模型 2 纳入老年大学服务满意度两个因子后的数据显示，老年人对老年大学教学主体（β=0.566，p<0.001）和辅助活动（β=0.207，p<0.001）的满意度可显著正向影响其对老年大学整体的教育满意度。模型 3 纳入其他两类教育形式后的结果显示，老年人对公共机构（β=0.110，p<0.01）和媒体渠道（β=0.127，p<0.001）老年教育的满意度可显著正向影响其对老年大学教育的满意度。

2. 公共机构老年教育可接受性及影响因素

老年人对各类教育机构及其教育形式的满意度评价不一。评价最高的是老年大学的正规教育（M=4.15, SD=0.620） ，这类老年教育具有系统性、课程体系完善，更受老年人欢迎。老年人最不满意的是养老机构（M=3.06, SD=0.836）和社区组织的学习活动（M=3.06, SD=0.933）。老年人对养老机构、社区的老年教育期待较高，但实际教育供给效果不佳，存在较大心理落差。本研究通过多元阶层回归分析方法考查公共机构老年教育可接受性影响因素。

分析结果（见表 4）显示，在模型 1 中，老年人的老年教育观念（β=0.150，p<0.01）显著正向影响其对公共机构老年教育的满意度。在模型 2 中，老年人在街道和社区老年教学点（β=0.327，p<0.01）、养老机构的学习参与程度（β=0.202，p<0.05）显著影响其对公共机构老年教育的满意度。但出乎意料的是，模型 3 的数据显示，老年人对老年大学教育的满意度（β=−0.111，p<0.05）显著负向影响其对公共机构老年教育的满意度，即老年人对老年大学教育满意度越高，对公共机构老年教育的满意度越低。

3. 媒体渠道老年教育可接受性及影响因素

多数老年人通过收听（看）广播电视节目、阅读书籍杂志和网上浏览资讯等获取教育资源，但少有研究关注老年人对此的满意度。本研究通过多元阶层回归分析方法考查媒体渠道老年教育可接受性的影响因素。

分析结果（见表 5）显示，在模型 1 人口统计学变量层面，老年人的教育观念（β=0.285，p<0.001）和文化程度（β=0.128，p<0.01）显著正向影响其对媒体渠道老年教育的满意度，即教育观念越积极、文化程度越高的老年人对媒体渠道老年教育满意度越高。模型 2 的数据显示，通过收听（看）知识性强的广播电视节目（β=0.347，p<0.001）、阅读报纸杂志书籍（β=0.378，p<0.001）、上网了解自己感兴趣的知识（β=0.363，p<0.001）的老年人，对媒体渠道老年教育的满意度较高。模型 3 的数据显示，老年人对公共机构老年教育的满意度（β=−0.139，p<0.001）和老年大学教育满意度（β=−0.158，p<0.001）显著负向影响其对媒体渠道老年教育满意度，即对公共机构和老年大学教育满意度越低的老年人，对媒体渠道老年教育时的满意度越高。

（一）主要结论

本研究基于公共服务可及性理论视角，通过问卷调查浙江省 418 位老年人，考查该省老年教育可及性基本现状和影响因素。

从空间可及性看，老年大学是老年人参与较多的教育方式。对于街道和社区、图书馆和文化馆等公共文化机构组织的老年人文化学习活动，老年人总体参与较少或一般。高校是老年人几乎未涉足的教育空间，正如马丽华等（2022）所言，高校助力老年教育发展还存在动力缺乏、制度设计不足、政策缺位等问题。媒体是老年人获取资讯和学习知识的常见方式，在助力老年人获得教育资源、实现老有所学中具有重要作用。在老年大学“信息可及性”方面，来自“朋友推荐”的近一半，其次来自“老年大学宣传”。在“交通（地理）可及性”方面，公共交通是首选方式，不到 10% 老年人“15 分钟以内”可以到达老年大学，表明老年大学的覆盖面还有待提升。在“时间可及性”方面，老年大学学员大多是“老”学员。

从内容可及性看，老年大学最受欢迎的课程为健康护理类（如医学保健、老年护理类等）、生活技能类（如烹饪、摄影、手工艺术等）、文体活动类（如歌咏、舞蹈、模特等）、信息技术（如电脑、智能手机运用等）。李健等（2019）调查国内十所全国示范老年大学课程发现，信息素养类课程设置普遍偏少。王思瑶（2023）调研山东省发现，老年人对智能技术课程（如手机使用）需求迫切，老年智能技术教育有助于促进老年人融入数字社会。本研究也发现，近年浙江省老年大学热衷于开设信息技术类课程，老年人对数字技能学习总体“非常感兴趣”，对不同数字场景技能的学习兴趣和掌握度存在差异，老年人热心学习手机拍照、手机支付等日常生活所需数字技能。然而，线上老年教育资源的知晓度和参与率偏低，即数字教育资源公共服务的内容可及性不高。

从形式可及性看，老年人的教育观念对其满意度具有正向显著影响。就老年大学而言，男性对老年大学可接受性评价高，老年大学主体教学服务、辅助活动都会影响老年人对老年大学总体满意度。街道和社区教育服务点、养老机构组织的学习活动对公共机构老年教育满意度评价具有显著正向影响。文化程度高及经常通过广播电视、纸媒或网络渠道获取资讯的老年人对媒体渠道老年教育满意度高。此外，三类老年教育形式的满意度评价之间存竞争关系，对老年大学、公共机构老年教育满意度较低的老年人，倾向于对媒体渠道老年教育的满意度评价更高。

（二）政策建议

结合研究发现，参考国内外老年教育经验，本研究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一是拓宽多元渠道，增加老年教育空间可及性。这包括参考国外老年教育办学经验，通过政策引导与资金扶持，鼓励社会团体、民间组织广泛参与老年教育事业，并在此基础上，通过资源整合与技术赋能，推动实体教育空间与虚拟教育平台的有机融合：一方面，整合优化老年大学、社区教育、开放大学等线下教育资源，推动设施共享与服务下沉；另一方面，完善线上教育平台建设，构建覆盖城乡的老年教育网络体系。二是结合时代特点，提升老年教育内容可及性。这包括充分考虑老年人需求，兼顾传统文化和数字技能两种教育内容：一方面发挥老年人对中华传统文化的兴趣和优势，丰富其精神文化生活；另一方面着力开展数字时代老年人的媒介素养教育，帮助其融入数字社会、掌握数字技能、参与数字生活、共享数字红利、提升生活质量。三是基于用户体验，加强老年教育形式可及性。这包括结合老年人居住条件、身心特点，创新老年教育方式，鼓励在家庭和社区场域的代际互助教育，如社区可探索“一老一小”共同教育的方式，形成“医养教”一体化方案，以体现教育的包容性和全面性，提升老年人对老年教育的满意度；加强老年大学、公共机构和媒介的有机融合，共促老年教育发展。

本研究存在以下不足：一是教育空间、教育内容和教育形式可及性的内涵界定与可及性 4A 框架的对应性仍需加强；二是对机构参与老年教育关注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