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0年,塞尔维亚在维尔巴日德战役中击败东罗马帝国,成为东南欧第一强国。1346年,塞尔维亚国王杜尚称帝,建立塞尔维亚帝国。1371年,在奥斯曼帝国打击和国内分裂之下,塞尔维亚帝国结束,历时25年。

一、塞尔维亚帝国的建立
(一)塞尔维亚与东罗马帝国的矛盾
长期以来,东罗马帝国一直是东南欧的霸主。数百年来,塞尔维亚一直臣服于它。1204年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攻克了君士坦丁堡,建立了拉丁帝国,但未能完全征服东罗马故土。1261年,巴列奥略王朝重建东罗马帝国,灭亡了拉丁帝国。
👇1265年左右的东南欧
塞尔维亚简史(三)昙花一现的塞尔维亚帝国
重建的东罗马帝国虽然衰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东罗马帝国始终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随着塞尔维亚王国日渐强大,这两个名义上的君臣终于迎来最终决战。
(二)维尔巴日德战役
1320年,东罗马帝国皇帝安德罗尼科斯二世与自己的孙子安德罗尼科斯三世爆发皇位争夺战。塞尔维亚国王代钱斯基站在老皇帝一边,与皇孙对抗。而保加利亚则站在皇孙一边反对老皇帝。
一开始,保加利亚国王米哈伊尔·阿森三世(又名希什曼)娶了塞尔维亚公主。但随着保加利亚倒向东罗马的皇孙,国王于1328年休了塞尔维亚公主,另娶安德罗尼科斯三世的女儿为妻。在中世纪,王室婚姻基本等价于外交结盟。因此,此事激怒了代钱斯基。
1328年,安德罗尼科斯三世赢得内战,成为东罗马皇帝,老皇帝被迫退位。塞尔维亚拒绝承认新皇帝,向东罗马控制下的马其顿等地发动进攻。于是,1330年,东罗马帝国与保加利亚联军向塞尔维亚东部开进,意图逼迫塞尔维亚投降。保加利亚国王米哈伊尔·阿森三世更是企图借机恢复保加利亚对塞尔维亚的宗主权。
1330年7月,保加利亚、东罗马集中1.5万人的大军,分东、南两路进军。但东罗马在占领普里莱普和五个小堡垒后,就不再前进,作壁上观。保加利亚军队由国王亲自率领,于7月19日从首都特尔诺沃出发,经过两天的行军,抵达维尔巴日德。他的弟弟率军从维丁前来支援,但行动太慢,没赶上战斗。
同一天,塞尔维亚国王代钱斯基率领1.7万人沿河谷行军,到达维尔巴日德附近。两军都面临粮食不足,于7月24日谈判休战。
👇维尔巴日德之战简图

7月28日,塞尔维亚王子斯特凡·杜尚率领1000名加泰罗尼亚雇佣军赶到战场。他违背了停战协议,抢占维尔巴日德营地附近的制高点,向保加利亚军营发动突袭。其他塞尔维亚军队则绕行到保加利亚营地后方,截断保军退路。米哈伊尔没料到塞尔维亚军队的突袭,他的部队阵脚大乱,根本无法指挥。最后,米哈伊尔被塞尔维亚军队生擒,随后重伤而死(一说被斯特凡·杜尚下令杀害)。

维尔巴日德战役结束后,保加利亚的援军才姗姗来迟地赶到战场,阻止了军队被全歼的厄8运。月2日,保加利亚大贵族们向塞尔维亚求和,同意立塞尔维亚公主的儿子为国王,解除同东罗马帝国的婚约,保住了本国领土。
维尔巴日德战役使塞尔维亚一举成为东南欧最强的国家。东罗马帝国看到塞尔维亚强盛,也停止进攻塞尔维亚,反而去进攻保加利亚,与保加利亚打了两年多的仗,直到1332年战败。
(三)斯特凡·杜尚篡位
维尔巴日德战役的成败关键,在于斯特凡·杜尚王子率领的雇佣军及时赶到战场。战役胜利后,大批塞尔维亚贵族提出继续进攻保加利亚,夺取更多的领土。但是,代钱斯基国王不愿继续进攻,而是同保加利亚议和,并将自己的外甥女立为保加利亚国王,即伊万·斯特凡。仅仅8个月后,伊万·斯特凡就被保加利亚贵族推翻。因此,塞尔维亚贵族对国王越发不满,他们拥戴军功卓著的杜尚当国王。
杜尚生于1308或1312年,早年随被流放的父亲生活在君士坦丁堡,精通希腊语和希腊文化,尤其热衷于战争艺术,学习了许多希腊的军事文献。1329年,为父亲平定胡姆地区的叛乱。1330年成为维尔巴日德战役胜利的关键人物,受到贵族拥戴。
👇绘画:杜尚的婚礼

1331年,代钱斯基怀疑杜尚要造反,计划剥夺他的领地泽塔,使他失去继承权。杜尚闻讯,便在泽塔举兵反叛,父子之间爆发内战。虽然代钱斯基一度取胜,但杜尚最终击败了代钱斯基,于8月21日迫使代钱斯基向自己投降。9月,杜尚加冕为塞尔维亚国王。11月,代钱斯基在修道院死去。
(四)斯特凡·杜尚开疆拓土
杜尚称王后,建都普里兹伦。一部分泽塔贵族自认为从龙有功,却没有得到封赏,发动叛乱,被杜尚镇压。不久,杜尚与保加利亚新国王联姻。

杜尚的一个重点攻击目标是东罗马帝国。1334年,杜尚攻打东罗马,没取得太大战果。1341年东罗马皇帝安德罗尼科斯三世驾崩,留下年仅9岁的儿子约翰五世。本来约翰应该继承皇位,但权臣约翰·坎塔库泽努斯却在军队支持下称帝,称约翰六世。约翰五世则得到了母亲斯伏伊的安娜,以及君士坦丁堡东正教会的支持。东罗马帝国再次爆发内战,直到1347年才以约翰六世的胜利告终。
1342年内战期间,约翰六世向杜尚求援,声称杜尚有权占领他占领的任何城镇。杜尚犹豫不决,但他手下的一位贵族、专制公约万·奥利维尔·格尔奇尼奇却坚称机不可失,建议杜尚接受。杜尚授予约万全权,让他率军南征。在约翰六世的“带路”下,塞尔维亚军队一路畅通无阻,占领了今阿尔巴尼亚、希腊西北部大片领土。
约翰六世看到塞尔维亚军队征服希腊,担心国土将来无法收回。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引狼入室的决定,向奥斯曼帝国下辖的艾登埃米尔乌穆尔别伊求援。1344年,塞尔维亚在斯特凡尼亚纳被3100名艾登埃米尔的穆斯林军队击败。这是奥斯曼帝国军队第一次在欧洲大陆作战。欧洲人将为这一决定后悔400年。
不过,奥斯曼军队在欧洲虽然首战告捷,并未能在根本上扭转战局。马其顿地区仍然被杜尚征服。
杜尚的另一个攻击目标是匈牙利。1336年,匈牙利入侵塞尔维亚,在舒马迪亚战役中击败塞尔维亚。杜尚随后发动反击,经过长期战争,不但将匈牙利人驱逐出去,还收复了丢失已久的贝尔格莱德,并深入匈牙利境内。到1355年杜尚去世前,匈牙利一直被塞尔维亚压着打。

(五)杜尚称帝,建立塞尔维亚帝国
1217年,塞尔维亚王国建立。到了1346年,杜尚将塞尔维亚版图扩大至王国时代的两三倍,威震东南欧。杜尚野心勃勃,决心称帝。
杜尚称帝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显得牛逼,还有一种宗教性的使命感。一千年来,东罗马帝国是东正教正统政权,东罗马皇帝是东正教体系下唯一的正统皇帝。
可是,到了1346年,东罗马帝国内战不休,亚洲领土全都被奥斯曼帝国等异教徒夺走,欧洲领土也在塞尔维亚、保加利亚、匈牙利、威尼斯等国挤压下不断缩水,已经当不起“皇帝”这一至高无上的称号了。杜尚打算扛起东正教的大旗,凭实力成为东正教世界新的领袖。
👇1355年左右的东南欧。此时东罗马帝国失去了马其顿、伊庇鲁斯、希腊及小亚细亚地区,沦为一个空有“帝国”之名的小国家。希腊地区北部被塞尔维亚吞并,南部分裂为许多小国家。小亚细亚完全被信仰伊斯兰教的突厥诸国统治。
按照欧洲传统,皇帝必须有皇冠,皇冠只能从古代罗马皇冠那里继承。杜尚因此宣布自己不但是塞尔维亚人的皇帝,还是希腊人的皇帝,也就是东罗马皇帝。不仅如此,他的打算在登基后远征君士坦丁堡,真正君临东罗马帝国。
1346年4月16日复活节,杜尚在斯科普里(今马其顿首都)召集宗教会议,塞尔维亚、奥赫里德、保加利亚及阿索斯山的牧首们齐聚一堂,首先宣布塞尔维亚教会升级为宗主教会。原来东正教宗主教只有五位,包括君士坦丁堡牧首在内。现在塞尔维亚牧首也自称宗主教,与君士坦丁堡平级,拥有代上帝册封皇帝的宗教权限。
接着,宗主教约安尼基耶郑重宣布,加冕杜尚为“塞尔维亚人和罗马人的皇帝与独裁者”杜尚的太子乌罗什成为“塞尔维亚人和罗马人的国王”,比父皇低一级。其他贵族也各有封赏,皇帝封了一批贵族为“专制公”,这一爵位以前只有东罗马皇帝才能授予。
👇斯科普里城堡。今为马其顿首都,上面的旗帜是北马其顿国旗。

👇绘画:杜尚登基

(六)名副其实的塞尔维亚帝国
在东罗马看来,塞尔维亚皇帝简直是沐猴而冠。但悲剧的是,杜尚统治下的塞尔维亚领土确实比东罗马帝国要大。而当时东罗马帝国内战还没打完。
约翰六世听说杜尚称帝,也赶紧于1346年5月21日称帝。由于君士坦丁堡牧首支持约翰五世,约翰六世便找了耶路撒冷宗主教给他加冕。1347年,约翰六世攻入君士坦丁堡,结束了内战。1350年,君士坦丁堡的新牧首宣布给予塞尔维亚牧首“绝罚”,将其开除教籍。但这种没有实力支撑的处罚根本毫无用处。
👇不同时期的塞尔维亚领土与现代国土对比。可见全盛时期的塞尔维亚帝国相当于今塞尔维亚多瑙河以南部分、波黑东部、黑山、阿尔巴尼亚、北马其顿全境及希腊北部。

杜尚称帝后,继续向希腊的腹地进攻。1347-1348年,塞尔维亚军队占领伊庇鲁斯和色雷斯,希腊大陆全地落入塞尔维亚之手(除了港口城市塞萨洛尼基还在凭借海军防守)。杜尚企图夺取君士坦丁堡,为此向威尼斯求借海军。但威尼斯担心塞尔维亚过分强大,礼貌地拒绝了杜尚的要求。
杜尚不但在军事上颇有成就,而且注重内政建设。他打击大贵族势力,努力增强中央集权,并颁布了塞尔维亚最早的成文法典,称《杜尚法典,共155条(后又有所增加)。
👇颁布《杜尚法典》

1355年,杜尚发动了针对奥斯曼帝国的十字军。这引发了塞尔维亚与奥斯曼之间毁灭性的战争。然而,杜尚却在12月20日突然死亡,享年47或43岁。有人认为他是被毒死的。杜尚之死导致了远征的终结。他是内曼尼奇王朝唯一没有被封圣的统治者。
二、塞尔维亚帝国的覆灭
(一)软弱的皇帝斯特凡·乌罗什五世
1355年杜尚死后,其子乌罗什五世继位,年仅19岁。他的母亲、保加利亚的海伦娜与贵族们共同执掌政权。由于新皇帝软弱,当年由杜尚册封的专制公们纷纷开始割据自立,约万·乌格列沙、代扬诺维奇家族、巴尔希奇家族、尼古拉·阿尔托马诺维奇家族分别控制了帝国各处,帝国名存实亡。
👇1360年代各大家族瓜分塞尔维亚

1356年,希腊的伊庇鲁斯专制公尼基福罗斯夺回塞萨利地区。塞尔维亚的伊庇鲁斯专制公西米昂·乌罗什(代钱斯基与罗马公主之子、杜尚的异母弟)被赶出伊庇鲁斯,无处可去。他征服了塞尔维亚南部,自称皇帝,同侄儿争夺皇位。1359年,斯科普里的塞尔维亚贵族会议拒绝了西米昂的要求,仍承认乌罗什五世的帝位。结果,塞尔维亚分裂为南北两帝国,相互攻战不休。
西米昂后于1370年去世,其子约万·乌罗什继位。1372年,约万在希腊打击下被迫退位,南帝国终结。

(二)奥斯曼帝国的入侵
1354年,奥斯曼帝国占领加里波利半岛,控制了达达尼尔海峡,建立了征服欧洲的桥头堡。1369年,奥斯曼军队占领阿德里安堡(今土耳其埃迪尔内)并迁都到此,与塞尔维亚帝国接壤。塞尔维亚大贵族约万·乌格列沙决心发兵击退奥斯曼军队。
约万·乌格列沙与弟弟武卡欣国王(塞尔维亚皇帝下辖的贵族爵位)联手,率领一支号称7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开向埃迪尔内,9月26日在距城40公里的马里察河畔切尔诺门村扎营。

奥斯曼军队据说才800人。塞尔维亚军队听说穆斯林不在晚上作战,于是夜间扎营竟然不设警备。于是,奥斯曼将领拉拉·沙欣帕夏在马里察向塞尔维亚军队发动突袭,一举击溃塞尔维亚大军。约万、武卡欣和无数士兵在睡梦中丧生,战场上唯一的警报就是士兵的尖叫。一些醒来的士兵往回疯跑,结果淹死在马里察河中。就这样,塞尔维亚军队遭遇惨败。
(三)塞尔维亚帝国的终结
就在马里察惨败的消息传回塞尔维亚后不久,1371年12月,塞尔维亚皇帝乌罗什五世去世,享年35岁。乌罗什无子,早在1369年,权臣约万和武卡欣兄弟就迫使皇帝许诺将皇位交给武卡欣的儿子马可继承。
乌罗什五世死后,马可继位。然而,早已割据自立的贵族们本来就不希望头上顶个皇帝,更不用说马可不是先帝子侄,合法性堪忧。结果,教会也没有给马可加冕,马可只能顶着“王子”头衔(武卡欣有“国王”头衔)统治塞尔维亚中部斯科普里周边的一小片地方。从此塞尔维亚没有皇帝,帝国终结。

#artContent h1{font-size:16px;font-weight: 400;}#artContent p img{float:none !important;}#artContent table{width:100% !import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