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的初春，北京中南海怀仁堂内，孙继先整理好军帽，正欲离开，却被军委办公厅的一位同志拦住了。
‘孙将军，请留步。聂帅请您立即去他办公室一趟。’
孙继先浓眉微蹙，心中暗自思量。作为南京军事学院战役系副主任，他这次来京只是例行汇报工作，聂荣臻元帅突然召见，必有要事。
走进聂帅办公室，孙继先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聂荣臻从文件堆中抬起头：’继先同志，坐。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窗外，初春的杨絮轻轻飘落，孙继先却感到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聂帅接下来的话，将彻底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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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中央决定在西北建设我国第一个导弹试验基地，代号’20基地’。经军委研究，决定由你担任司令员，负责全面建设工作。’
孙继先猛地站起身：’报告聂帅，我是带兵打仗的出身，对导弹一窍不通啊！’
聂荣臻笑了，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泛黄的文件：’1935年，大渡河边，你带着十七勇士强渡天险时，可曾想过会不会游泳？’
‘现在国家需要你再次渡过一条’大渡河’，苏联答应提供导弹样品和技术援助，但基地建设必须靠我们自己。你是工兵出身，又带过’天下第一营’，这个任务非你莫属。’
孙继先深吸一口气，脚跟并拢发出清脆的响声：’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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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甘肃酒泉以北的戈壁滩上，一支由三十辆军车组成的先遣队正在漫天黄沙中艰难前行。
‘司令员，前面就是预定地点了。’
孙继先摇下车窗，极目望去，只有无垠的荒漠和远处若隐若现的祁连山。没有水，没有电，甚至没有一棵像样的树。
‘好地方啊！’孙继先突然大笑，’敌人侦察机飞过，还以为我们在搞沙漠生存训练呢！’
02
当天傍晚，官兵们在沙丘背风处搭起了简易帐篷。孙继先召集全体人员开会，一百多名骨干整齐列队，眼中既有迷茫也有期待。
‘同志们！’孙继先的声音在戈壁夜空中格外洪亮，’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新战场！国家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是信任，更是考验！’
他弯腰抓起一把黄沙，任其在指缝间流下：’别看现在这里寸草不生，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让导弹从这里飞上天！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官兵们的吼声震散了盘旋的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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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豪言壮语填不饱肚子。第一周，后勤补给迟迟未到，全基地只剩下半车土豆和几十斤玉米面。炊事班长红着眼圈来找孙继先：’司令员，今晚只能喝稀粥了…’
孙继先拍拍他的肩膀：’稀粥好啊，养胃！告诉大家，我孙继先陪他们一起喝！’
夜深人静时，孙继先打着手电，在临时搭建的木板房里给周总理写信：’…目前最紧缺的是建材和专业技术人才，恳请中央协调解决…’
信写到一半，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警卫员急忙端来热水：’司令员，您这咳血的老毛病又犯了！’
‘闭嘴！’孙继先瞪眼，’敢说出去我关你禁闭！’
03
1958年春天，基地建设进入关键阶段。孙继先奉命回京汇报，当他穿着沾满沙土的军装走进中南海西花厅时，周总理亲自迎了出来。
‘继先同志，辛苦了！’总理握着他布满老茧的手，’听说你们在戈壁滩上创造了奇迹啊！’
孙继先苦笑着摇头：’总理，我是来求援的。基地建设需要大量钢材水泥，听说人民大会堂工程有些边角料…’
总理眼睛一亮：’好主意！我这就安排人清点，全部给你们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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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西花厅时，孙继先在走廊偶遇了副总参谋长陈士榘。这位华野时期的老上级热情地揽住他的肩膀：’老孙！听说你在西北搞得风生水起啊！’
孙继先敬了个礼：’陈参谋长，我们那还缺人手，您能不能…’
‘打住！’陈士榘笑着摆手，’我的工程兵部队马上要去支援三线建设了。不过你放心，走之前一定把你的发射场修好！’
谁也没想到，这句看似平常的对话，竟在两年后引发了一场风波。
04
1959年6月的一个傍晚，正在北京开会的孙继先接到通知：毛主席要见他。当他走进丰泽园时，毛主席正在菊香书屋前的院子里散步。
‘主席好！’孙继先立正敬礼，声音有些发颤。
毛主席转过身，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继先同志，我们以前见过面。你当年是大渡河的英勇战士，如今你是我们的导弹司令，好啊！’
孙继先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二十四年前，正是在强渡大渡河后，毛主席拍着他的肩膀说：’孙营长，你们这一仗打出了红军的威风！’
‘主席，我…’孙继先一时语塞。
毛主席点燃一支烟，示意他坐下：’听说你在西北和陈士榘同志闹矛盾了？’
孙继先心头一紧：’报告主席，是关于基地建设物资的问题，我…’
‘你做得对。’毛主席轻轻吐出一口烟，’搞导弹不是请客吃饭，没有钢铁般的意志怎么行？当年你们十七勇士要是瞻前顾后，能渡过天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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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拂过庭院，带来阵阵花香。毛主席忽然问道：’继先啊，你说导弹和当年的红缨枪，哪个更重要？’
孙继先沉思片刻：’报告主席，红缨枪打下了江山，导弹要保卫江山！’
‘好！’毛主席开怀大笑，’就是这个道理！帝国主义欺我们没有原子弹，在朝鲜战场上动不动就要核讹诈。等你们把导弹搞出来，我看他们还敢嚣张！’
离开丰泽园时，满天星斗格外明亮。孙继先摸出随身携带的那把戈壁滩上的沙土，轻轻撒在风中。他知道，不久的将来，这片土地上升起的将不仅是导弹的尾焰，更是一个民族挺直的脊梁。
05
1960年盛夏，导弹试验靶场初具规模。孙继先正在新建的指挥所里与技术专家讨论问题，突然接到紧急报告：’司令员不好了！工程兵部队要撤走，还把仓库里的建材都装车了！’
孙继先摔下图纸就往铁路站台跑。远远看见十几节车皮已经装满钢筋水泥，陈士榘的副官正在指挥装车。
‘给我停下！’孙继先一声怒吼，震得几个士兵差点摔下车，’谁允许你们动基地物资的？’
副官硬着头皮解释：’孙司令，这是陈参谋长的命令。工程兵要转场，这些是剩余物资…’
孙继先一脚踹在车厢上，’这些都是总理特批给20基地的！马上卸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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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副官犹豫，孙继先直接命令警卫连封锁了铁路线。当天下午，陈士榘的电话就打到了基地司令部。
‘老孙，你什么意思？’听筒里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连我的车都敢拦？’
孙继先握着话筒的手青筋暴起：’老首长，别的都好说，动基地建设物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你！’陈士榘气得声音都变了调，’好，我找杨成武副总长评理！’
当晚，杨成武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孙继先的宿舍：’继先同志，要以大局为重啊…’
孙继先对着话筒一字一顿：’杨副总长，这批建材关系到我国第一枚导弹能否按时试射。如果今天放走了，我孙继先就是历史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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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一个意外的电话解决了僵局。罗瑞卿大将亲自批示：’所有建材就地封存，优先保障20基地使用。’
当孙继先疲惫地走出办公室时，东方已经泛白。他望着远处初具雏形的发射塔架，突然想起二十二年前大渡河边的那个清晨——同样是背水一战，同样是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