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须耳听八方,眼观四面,用尖锐之目光,观敌人之意向,伺隙蹈瑕,乘机而起,皆眼之作用。”——————《武当拳术精艺》金一明

眼为见性耳为灵性心为勇性。此三性为艺中之妙用也。故眼中不时常观察耳中不时常报应心中不时常惊醒,则精灵之意在我,所谓先事预防不致为人所算,而先失机之虞也。

——————曹继武《形意拳十法》

古人趋吉避凶的智慧:形意拳三性调养法解析

在武术中,眼法是展现精神状态、捕捉战机和实施战术的关键要素。
正如少林拳谱所言:“眼为人之灯”,又曰:“眼为心之探,脑之察,全身之灵。” 刀谱中亦有“刀对刀,在眼在疾,在勇在技,若迟一秒,必遭敌刺,动疾尤在眼”的记载。因此,眼法在传统武术中占据极为重要的地位,素有“眼观六路”之说。

实战中,习武者必须运用眼睛敏锐地观察并判断对手的拳架、手型、身型、距离、角度、劲力、招法、方位、远近、高低、动静乃至暴露出的空档。任何细微的疏忽都可能导致判断失误,错失战机,使自身陷入被动,遭受攻击。

攻防实战中眼神运用的方法。是通过头颈的转动、目光的聚注与上盘技法共同体现的。眼为心之窗,身之主,审势攻守皆赖之。

张孔昭《拳经拳法备要·周身秘诀十二项》中说:“眼者身之主,宜精神注射,破敌全凭之。故认腿认势皆赖乎眼也。兼视一身,上下相顾,前后左右相仿。”

眼除了观察之用,还兼具外显精神、辅助发力、隐藏意图以及显露杀机的作用。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人的内心和精神状态一定程度上会通过眼神显露。当习武者一旦萌生杀心,心中决绝之意便会外显于眼,这不仅能激发自身精神,还能起到震慑敌人的作用。

再谈传统武术理论之【四稍论】“四梢用力,则可变其常态,能使人生畏惧焉。”

传统武术理论中的【四梢论】对此也有阐述:“四梢用力,则可变其常态,能使人生畏惧焉。”

【心意六合拳】鹰熊虎三形眼法浅析 “如心欲杀敌,眼即往矣,眼光所射,手即至焉,拳术为杀人之技……”

张孔昭《拳经拳法备要》中更是详细描述了这种状态:

  • “煞手时,用力须在眉尖一线,所谓一身精力在眉尖,咬牙带皱山也愁是也(又名眉尖带蹙心最狠也)。”
  • “及至然手之时,正如天神下界一般,浑身如铁,而不可犯。双眉带蹙,牙根似咬,而眉如山之陡来,一身如石之坚固,而又非若努筋面赤者之妄用其力也。”
  • “双眉带蹙,牙龈似咬,身法是直撞,脚法是颠,浑身尽是一片射入,此所谓迅猛之要也。至若合此三者,更能得一段神气;射进之时,更能刻入几分。”
下图是抗美援朝老兵,哈生贵老先生。哈生贵老先生在日常中和蔼可亲,但回忆战场厮杀时,其杀机外露,眉蹙眼瞪,整个人气势立刻发生变化,正是这种精神充实、外露于眼的状态的生动写照。
这种精神外露于眼的状态,也是武术训练体系中的重要要求。因此,一些传统武术在训练时,针对不同状态会有不同的眼法要求。例如,在吴毂轮所传少林心意把传人的演练中,我们能看到在练到特定招式时,习武者会展现出双眉带蹙、牙龈似咬、好似金刚怒目的眼法。
这类眼法的主要作用在于威慑敌人。当一个人杀心已决,杀机外露于眼,横眉怒目,对手若稍有心虚懦弱,即可被震慑,使其丧胆惊心。
著名武术家王子平曾遇到过一位大放厥词者,王当即怒目而视,向其邀战,结果对方竟被王子平的目光所慑,不敢应战。
这充分证明了训练中眼法的重要性。平时训练时要做到“无人似有人”先有杀人之心,后有杀人之技,杀心显露于眼,方能狠毒决绝。
正如拳谱所言:
“拳术并非闲雅之事,而是杀敌保命之技,故拳曰:’如心欲杀敌,眼即往矣,眼光所射,手即至焉,拳术为杀人之技,非雍容闲雅之事可比,稍作迟缓,足自戕生命。’故行拳时犹如与仇人、虎豹厮打,必须全神贯注,全力应对,不然己之性命堪虑,如此练拳方谓之打拳。”

除了上述威慑性的横眉怒目眼法外,传统武术中还有一些特殊的眼法技巧:

  • 虚怯法:两眼故意显露出惊恐懦弱之意,以麻痹对方。待对方认为我方胆怯、不具威胁时,出其不意骤然暴起攻击。此法在过去是心意拳欺心诈意之法,所谓“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正是古代兵家“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的用兵之道。

  • 引逗法:我方利用眼神故意看向某些位置,吸引敌方注意,使其判断失误,我方便可伺机攻击。例如,与敌交手时,通常应泛视,视线不应专注于击打部位,以免敌方察觉。但我方可反其道而用之,故意专注于某一处,待其判断失误后,抓住时机攻击。或在交手时,忽然看向敌人身后或身侧,假装其视线外有变故,诱其分心分神后再伺机进攻。

心意六合拳中则有虎、鹰、熊“三视”之说,从视觉方向上,对应眼法上、中、下三观,与人对搏时,“上观其头,中观其膀尖,下观其膝盖” 能察知对手拳脚的攻击意图。而心意拳以虎、鹰、熊三视除了视觉观测方向外,还另有辅助发力之用。

  • 虎视:即瞪目平视。《周易·颐》有云:“虎视耽耽,其欲逐逐。” 注视对手时要如欲噬人,如猛虎窥伺猎物般全神贯注。

  • 鹰视:即俯视。拳谱上讲“眼毒如饥鹰观兔”,形容眼法犹如雄鹰在高空盘旋,对猎物的行动虚实一览无余,随时准备伺机自高空精准扑捉而下,攫取猎物,形容眼法之专注、敏锐。在行拳过程中,身形拔高,自上而下击打发力时多用此眼法。俯视时头部上领而下颌回收,眼神向下斜视睥睨,既能养成缩颚护喉的习惯,也能培养习练者举手不留情的劲意。

  • 熊视:即仰视。在行拳过程中,身势低伏或自下而上击打发力时,多用此眼法。同样头部上领而下颌回收,但眼神向上斜视观察对手。

心意拳的“鹰熊斗智”中即体现了这两种眼法。鹰盘旋空中,俯视下方,在不断的翱翔中窥伺猎物破绽,随时准备抓住时机俯冲而下,在动静之分中属于动态,伺机而动。而熊居低处,沉稳静立,仰视上方,以不变应万变,随时准备应对雄鹰的扑击,战术中属于以逸待劳,在动静之分中属于以静制动。

心意拳中还有“劲意”一说,行拳规律大可总结为“起钻落翻,扑身纵力”。其中,“起钻为熊、落翻为鹰,扑纵如虎”,三种眼法随着身形的起落扑纵而变化。这三种眼法均为精神外发的体现,眼法在外可助长劲力发放,在内则是意识假想训练。

总而言之,武术中的眼法远不止于简单的视觉功能,它是习武者内在精神、实战智慧与战术意图的集中体现。从敏锐地洞察敌情、把握稍纵即逝的战机,到外显威慑、激发自身潜能,乃至巧妙地隐藏意图、诱导对手,眼法在攻防转换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无论是传统拳谱的训诫,还是现代实战的经验,都反复强调了“眼为心之探,脑之察,全身之灵”的深刻内涵。
因此,对眼法的系统训练与精深领悟,不仅能提升习武者的技艺,更能锤炼其心性与胆魄,使其在实战中真正做到内外合一。
附:武术眼功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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