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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8年冬月初七，那个宋人恨得咬牙切齿的金兀术，完颜宗弼，在会宁府城南的越王府里病倒了，医官们只敢站在门外小声回话，“风眩旧疾，再犯即危”，他那天晚上果然就没再醒过来，第二天一早灵柩就悄悄出了城，没吹打，没收礼，连那口棺材都是普普通通的柏木。金熙宗后面给追赠了个太师，谥号“忠烈”，可这根本挡不住两年后那场更冷的风暴。

1150年正月十六，上京城说戒严就戒严了，完颜亮找了个由头，说他家**“私藏兵甲，暗结宋人”**，直接派兵把越王府给围了，宗弼的后娶的媳妇徒单氏，被人从暖阁里硬生生拖出来，身上就一件贴身小袄，光着脚踩在雪地里，兵士们把她按在金水桥边上，拿家伙凿开冰面，用块毡毯把人一裹，再绑上两块城砖，咕咚一声就给沉下去了，史书上后来就写了“并赐死”三个字，好多细节都没了，可开春后河边上飘着的那只绣花鞋，怎么也藏不住。

他大儿子完颜亨，死得就慢多了，人被关进了皇城司的大牢里，一个叫李老僧的带人进去，先是问他“反状”，完颜亨就回了一句，“我父扶立熙宗，何反？”，再问他就不吭声了，狱卒们按住他的手脚，李老僧抬起靴子对着他裤裆就是一脚，《金史》里写的是**“阴裂而绝”**，那血喷在稻草上，跟一小撮怎么也灭不掉的火似的，尸身第二天被拖出城外，让野狗啃得就剩下一根束腰的带子，后来被个打更的捡走换了半壶酒喝，那带子上的金环，现在还埋在北郊的土坡下，年年都长出那种带刺的苍耳，扎得砍柴的人直骂。

女儿里头，就一个叫阿里虎的在史书上留下了名字，她被弄进后宫，封了个“昭妃”，可新婚当晚就拿金剪子对着自己喉咙，剪子被夺了，人也被灌醉，三天后就“病殁”了，其他的女眷，正史就给了四个字，“并充宫掖”，这四个字，就像钉死了五口棺材，府里最小的那个六姑娘才十三岁，被送去了浣衣局，进去还不到一个月也“病殁”了，连个名字都没留下，宗弼活着的时候最疼她，还专门用契丹玉给她雕了个兔子坠子挂在胸前，那玉坠子后来在完-颜亮赏给戏子的盒子里出现了，都磨得只剩下半边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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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杀得这么急，一句话，新皇帝怕影子，宗弼人是没了，可他在河北、河东留下了一张大网，大儿子守着太原，二儿子管着燕京，女婿在济州，就连皇帝身边的禁军里都有三千“越王家兵”，完颜亮杀了熙宗自己坐上龙椅，屁股还没坐热就梦见宗弼穿着盔甲走进大殿，醒来就问身边人，越王府还有多少带兵器的，回答说**“不下三千”**，这下好了，借着“清查军需”的名头动手，三个月就把他家的兵权全撤了，五月就把他家给灭了族，凡是跟宗弼通过信的将领，不是被贬就是被杀，一个都没跑掉。

抄家那天晚上，雪下得跟席子一样大，金水桥边上，老百姓都被赶过来看行刑，那鼓面用的还是从越王府抄出来的虎皮，咚咚一响，冰碴子乱飞，徒单氏被沉下河之前好像喊了一声“四太子”，声音传出去不到十步远，就被那鼓声盖得死死的，第二天，河面又冻上了，冰底下那团黑影整个冬天都没散，一直到开春冰化了，才被水师的人用钩子勾走，跟水草一块儿卷进了松花江，有老渔夫后来回忆，那团毡毛里头好像缠着半片金紫诰命，上面的字早就被水泡烂了，就剩“忠烈”两个字还能看清。

又过了三年，完颜亮带兵南下，在采石矶被虞允文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他自己狼狈逃跑的路上，部将完颜元宜半夜偷袭他的营帐，一箭射穿喉咙，死的样子跟当年的完颜亨差不多，他临死前也喊了“宗弼”，可谁也没听清，后来金世宗即位，下诏书给宗弼恢复“忠烈”的谥号，牌位放进太宗的庙里，礼官去挖他以前的坟，里面就剩下些衣服帽子，早就被海陵王（完颜亮）掘坟扬灰了，新的墓志铭上不敢写真话，就刻了八个字，“功在社稷，祸止一身”，就这八个字，把1150年那条流着血的河，悄悄地盖了过去。

河水还是那条河，冰也还是年年都裂开，只是再也没人能听见那声来自水底的“四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