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 与 翼
——写在《乘着歌声的翅膀》出版之际
翻阅这本出版不久的《乘着歌声的翅膀》,书中浓郁的墨香连同窗外金桂的芬芳在持续飘荡……
那些沉淀在岁月深处的记忆,那些被歌声串联起来的人生片段,竟如此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我终于明白,所有的文字,不过是生命长河中泛起的浪花,而真正推动河流前行的,是那些照亮过我的灯,与承载过我的翼。
第一盏灯,是在桐城实验幼儿园点亮的,年幼的我捧着启蒙老师写下的评语,屁颠屁颠地跑回家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那些泛黄的通知单还被保存着,上面的文字依然清晰可见:“爱学习,爱整洁,能团结小朋友,知道美帝是我们的敌人,越南是我们的朋友……”这无疑成为鞭策我日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动力。
接着,北街小学教室里的灯光将我照亮。程政老师那一手柔中有刚的板书,不仅写在黑板上,更是刻进了我心灵的底片。他让我懂得,文字是有骨血的,既要秀美如兰,也要挺拔如松。
及至桐城中学初中部,程哲老师则为我打开了古汉语的宝库。那些在一般人看来佶屈聱牙的“之乎者也”,在他的讲解下竟如清泉般流淌进少年的心田。江潮老师寓教于乐,循循善诱,即便是一堂“视唱练耳”的基础训练课,也能够让我们充分体会激情和浪漫。而高中部的吴德文老师,那位以“碧波”为笔名的谦谦君子,不仅教会我作文的诀窍,更是在我心里种下了文学的种子。他将我写的作文在全班评读时,那种既羞赧又自豪的复杂心情,至今仍是我积极从事文学创作的力量源泉。
这些老师,他们本身就是大写的人和壮美的诗。他们使我坚信,诗意人生并非遥不可及的梦幻,而是可以在粉笔灰中、在作文本里、在每一天的言传身教中生长出来的真实。
1977年的春天,我们这一代人赶上了“上山下乡”最后一趟旅程。临行前,我悄悄在行囊里塞进几本省下买早点的钱换来的《人民文学》《上海文艺》。乡间的夜晚,煤油灯下,那些诱人的铅字成了我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乡亲们起初不解我们这群总捧着书本的知青,直到我在田埂上为他们唱起山歌,在打谷场上欣然吹响竹笛和口琴时,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书本里的东西,也可以这样活生生地长在泥土上。
军营是另一所大学校,在这里,指路的明灯继续为我导航。新兵连的沈班长、庚连长、俞指导员,军务科的丁大姐、印参谋、赵参谋等人先后成为我的恩师和榜样。军事与技能、训练与生活、文学与艺术竟如此奇异绝妙地融合在一起,“威武雄壮迈正步”不仅仅是队列的要求,也是生命的节拍;“吹拉弹唱奏和声”不单纯是文艺表演,更是团队精神的激情飞扬。我忽然明白,文学从来不是书斋里的孤芳自赏,它应该也必须在火热的生活中淬炼成钢。
最难忘,章丘明水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却映射出一片灯火辉煌:空军军事干部教导队群英荟萃,教员人人出彩,学员个个好样。
军事主官许大队长严格训练我们注重规范走正步,资深老兵董政委结合实际与我们谈理想,一丝不苟的左副大队长每天安排一堂早课指导并督促我们练好字,作训参谋徐教员教会我们识图用图不迷航,气象专家方教员引导我们审时度势观天象。印象最深的则是有过飞行员经历的任教员,总是言传身教,现身说法,他用诗人般的语言、游刃有余的课间节奏、风趣幽默的真实故事把枯燥的航空理论、飞行原理和指挥调度知识讲述得头头是道,听他的课如同欣赏一部异彩纷呈的飞行交响乐,我和航行班的学员们听得痴迷如醉,欲罢不能。
这些老师和教员无异于盏盏明灯照亮了我们一路前行的道路,无疑是用强劲的翅膀托举我们飞向远方。
转业回到地方,工作性质和所处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对文学艺术的执着追求却有增无减。在无数个挑灯夜战的晚上,在堆积如山的公文材料之外,我依然保持着文艺创作的良好习惯。朋友问我何以如此执着,我想,那是因为文学艺术给了我另一双观察世界的眼睛。在平凡的日子里,它能发现不平凡的诗意;在琐碎的生活中,它能提炼出精神的食粮。
如今,当我终于有时间将这些先后发表的文字整理成册,心中充满无限感恩。感恩那些点亮我的老师,感恩那段滋养我的岁月,感恩文学艺术这双永不疲倦的翅膀。因为,每个人的生命中都需要指明方向的“灯”和助你飞翔的“翼”。

“老牛亦解韶光贵,不待扬鞭自奋蹄。”这句诗恰是我此刻心境的写照。
追求文学艺术的道路没有终点,就像歌声的翅膀永远向往远方。我还是愿意继续这样走下去,在诗意的追寻中,完成一个普通人的精神远行。
愿这些文字,也能成为某位读者窗前的一盏小灯,或者心灵的一双翅膀。
愿我们都能心怀感恩,借“光”而行,振“翼”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