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卒姆托（1943-）
Peter Zumthor
建筑归隐诗人
2009年普利兹克建筑奖得主
是什么打动了我呢?
是一切。是事物本身、人群、空气、喧嚣、声响、颜色、材质、纹理，还有形式——我所欣赏的形式。
还有什么别的打动了我?
是我的心绪，我的感受，还有当我坐在那里时，使我满足的期待感。
——彼得·卒姆托
彼得·卒姆托，1943年4月生于瑞士巴塞尔，2009年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是21世纪最受尊敬的建筑师之一，也被建筑业界认为是位神话般的人物。
▲科伦巴艺术博物馆，德国科隆，2007
他的作品产量稀少却个个经典，从瓦尔斯温泉浴场的石材叙事到布雷根茨美术馆的玻璃诗学，都延续着卒姆托的设计思考：尊重材料本性，倾听场所声音，关注感官体验。
正如他在普利兹克奖致辞中所言：’建筑以自己的语言抵制浪费，赞美精简’。
▲克劳斯兄弟乡野教堂，德国瓦肯多夫，2007年
卒姆托始终将事务所规模控制在 28 人左右，拒绝高产与扩张，30年来他一直工作、生活于人口仅有970的哈尔登施泰因Haldenstein的阿尔卑斯山村，在静谧中专注创作。
▲瓦尔斯浴场，瑞士瓦尔斯，1996年
他的代表作品有瓦尔斯温泉浴场，布雷根茨美术馆，圣本笃教堂，科隆美术馆新馆，阿斯特酒店，布鲁德·克劳斯教堂，圣本尼迪克特教堂等等。
▲布雷根茨美术馆，奥地利布雷根茨，1997年
卒姆托的职业生涯是从木匠学徒开始的，这使得他的作品也都很接近是一个巨大的木工艺品：他的建筑以感性的材料运用和对地方的关注而闻名。
▲圣本尼迪克特教堂，瑞士苏姆维特格，1989年
童年时期，卒姆托常在父亲的车间里观察木工工艺，学习了木材加工、选材到制作的全流程，这种手工艺传统为他日后在建筑中运用木材奠定了基础。
他曾在自传中提到，少年时期对木工技艺的痴迷成为其投身建筑的重要诱因。因此第一个个人工作室以木为材，也是命运使然。
▲罗马遗迹保护所，瑞士库尔，1986年
在瑞士格劳宾登的哈尔登斯坦村，彼得·卒姆托用三十年时间完成了三栋自宅工作室，用木头、混凝土、玻璃书写就三部自传，是他从匠人到哲人再到诗人的精神蜕变历程。
他能让混凝土显得温暖，让石材充满柔情，让木材诉说故事。
▲1986年首个自宅：木构建筑
每一栋建筑都是他对“人如何与土地、自然相处”的深度探索，也是他对建筑哲学思考与实践。
当我们走进卒姆托的自宅，我们才知道真正的栖居之所是什么！
▲2005年第二自宅：混凝土建筑
▲2016年首个自宅：玻璃建筑
01
1986年首个自宅工作室
木屋里的工匠精神
材料：木材
位置：瑞士格劳宾登州的哈尔登斯坦村
1986 年，彼得・卒姆托在瑞士格劳宾登州的哈尔登斯坦村建了首个自宅工作室。当时卒姆托还是个不知名的乡村建筑师，这座木屋，开启了他的建筑之路。
哈尔登施泰因村庄位于瑞士和意大利的边界，是彼得·卒姆托妻子的故乡，也是一个只有700人的小村庄，深藏在群山之中。
工作室由老农舍改造而来，卒姆托选用了当地最普通的杉木作为主要材料。他自幼在木匠父亲的工坊中成长，对木材的质感、纹理和特性很了解，木材是他童年的记忆。
杉木在当地极为常见，取用便利，价格亲民，与卒姆托追求朴实、自然的建筑理念不谋而合。
工作室的设计在保留传统的同时，巧妙地融入了周围的自然环境。它有着坡屋顶的结构，这是当地传统建筑常见的样式，与周边的建筑风格相互呼应，和谐共生。
建筑三面几乎全部封闭，而面向街道的一侧，设有一个横向长窗，既能引入自然光线，又能让居住者观察到街道上的生活百态。
主体建筑上突出的金属入口，成为整个建筑的点睛之笔，在质朴的木建筑中显得格外醒目，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引导着人们走进这个充满故事的空间。
与花园相对的立面开窗面积较大，模糊了室内与户外景观的界限，让居住者在室内就能与大自然亲密接触。
在建筑内部，一个宽敞的开放空间被一堵墙分为交通区和工作区两大区域，功能分明，空间利用效率得到了最大化。
卒姆托坚持采用传统的榫卯工艺，在梁柱交接处留下了他对传统建筑技艺的坚守。
此时的卒姆托，更像一位虔诚的学徒，在与木材的对话中领悟建筑的本质：‘建筑不是创造新物，而是延续某种古老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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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2005年第二个自宅工作室
混凝土中的哲学思考
材料：混凝土
位置：瑞士格劳宾登州的哈尔登斯坦村
二十年后，几米之外的空地上，一栋混凝土建筑如雕塑般从土地中生长而出，标志着卒姆托设计语言的重大蜕变。
此时的他已因瓦尔斯温泉浴场等作品享誉世界，而这栋 U 形布局的工作室，正是其建筑哲学的凝练表达。混凝土这种冰冷的工业材料，在他手中被赋予了神性与温度。
混凝土墙面保留的木模板纹理，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如同凝固的时间，将建造过程永久定格在建筑表皮。这种手工锤打形成的独特肌理，与瓦尔斯温泉浴场的墙面一脉相承，印证着他 ‘追求材料特定场景下诗意表达’ 的设计理念。
步入室内，不同类型的木材被巧妙地运用在各个区域。档案馆里，橡木散发着岁月的气息，图书馆中，明亮的枫木营造出温馨而宁静的阅读氛围；卧房内，温柔的松木则给予居住者温暖。
这些木材的选择并非随意为之，而是卒姆托根据每个空间的功能和使用者的感受精心挑选的，它们与混凝土墙面相互映衬，共同营造出一种独特的空间体验。
在这个混凝土工作室里，卒姆托创作了让全世界为之惊叹的瓦尔斯温泉浴场。浴场的混凝土墙面与这座工作室有着相同的肌理，灵感源于卒姆托在这个工作室里对生活、对建筑的深度思考 。
此时的卒姆托已然是位建筑哲人，他在《思考建筑》中写道：‘建筑可以有一种美丽的沉默，与沉着、耐用、温暖这些属性相连’，而这栋混凝土建筑正是这一理念的实体呈现。
他不再局限于技术层面的打磨，转而通过空间重塑人与环境的关系，探索建筑的精神价值。
▲平面图纸
03
2016年第三个自宅工作室
玻璃间的流动诗意
材料：玻璃
位置：瑞士格劳宾登州的哈尔登斯坦村
又一个十年后，70 岁的卒姆托将旧谷仓改造成四层玻璃阁楼，完成了从哲思到诗意的升华。
当建筑界以为混凝土已是他的终极表达时，他却用最通透的材料，诠释了’建筑退居配角’的至高境界。这种转变与其早年文物保护工作经历密不可分：他早已学会在历史遗存中寻找平衡，让现代材料与传统语境和谐共生。
他保留了原址的石墙，将其转化为挡土墙，成为新建筑与过去时光对话的桥梁。新建的玻璃盒子与旧墙保持着一种克制的距离，既相互独立，又彼此呼应，仿佛在诉说着不同时代的故事。
玻璃，作为这座建筑的主要材料，被卒姆托赋予了无尽的诗意。三层高的立面上，丝网遮阳帘在微风的轻抚下轻轻浮动，充满光影之美。
透过波纹铁皮屋顶下的玻璃，人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混凝土楼梯如同一座雕塑般穿透空间，将不同的楼层有机地连接在一起。
混凝土的厚重与玻璃的轻盈相互映衬，有强烈的对比关系。在这里，建筑不再是一个封闭的实体，而是成为了一个与自然、与外界相互交融的容器，容纳着光、影以及不断变化的自然景象。
在这座玻璃工作室里画图时，卒姆托感慨地说：“这个建筑最成功的地方并非它的设计，而是它教会了他 “留白” 的艺术，让自然成为空间的主角，让建筑谦逊地退居为配角。”
▲设计图纸
此时的卒姆托已82岁，已然化身为一位通透的诗人，他不再执着于物质的重量和质感，转而追求空间的轻盈与变幻。
他最近在研究夯土，准备在谷仓旁建第四栋工作室。
他深知，最高级的设计并非是对形体的刻意塑造，而是创造一个能够容纳万物、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容器。在这个容器里，光、影、风、雨等自然元素自由穿梭，与建筑相互交织，共同演绎出一曲曲动人的自然乐章。
▲圣本笃教堂
本文图片源自彼得·卒姆托官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