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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问西东Larry 问西东Larry 2025年05月26日 18:21 上海
莫高窟96窟 敦煌第一大佛和武则天究竟有什么关系？
沙漠深处的敦煌，有一座红色木构窟檐高耸入云，达45米之巨，依山崖而立，气势磅礴。远远望去，它宛如一座巍峨壮丽的九层楼阁，被人们亲切地称为“九层楼”。这便是莫高窟规模最为宏大的建筑——96窟，它不仅是莫高窟的标志性建筑，更是岁月沉淀下的艺术瑰宝。
在第96窟的幽深静谧之中，一尊依山崖而塑的巨型弥勒佛像巍然屹立，其高度达35.5米，堪称敦煌石窟中最大的塑像。早在唐代，它便被世人尊称为“北大像”。这尊佛像在古代造像中的高度仅次于四川的乐山大佛（坐高62米）和荣县大佛（36.67米），若以室内泥塑大佛而论，北大像无疑是全国之冠。
一直以来，都传说这座大像与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武则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武则天到底对这座大像的建成有没有影响呢？我们先一起来回顾一下那段历史。
永徽六年（655年），武则天三十三岁，被高宗正式册立为皇后。此后，她凭借皇后的身份与高宗的宠爱，积极投身朝政，清除参政之路上的重重障碍，逐步巩固并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与权力。显庆五年（660年），高宗因患风眩病，下诏委托武后协理政事。上元元年（674年），武后从幕后走向前台，正式参与执政。这一年，高宗自称天皇，封武则天为天后，二人并肩登殿，共同接受群臣朝拜，时人称其为“二圣”，而实际上，天后武氏已然掌控了李唐王朝的政权。
从上元元年（674年）武则天以天后之尊开启执政之路，到天授元年（690年）正式称帝的十六年间，她为实现称帝之梦精心布局，采取了诸多卓有成效的举措。其中关键一步，便是借助宗教的力量提升自身的威望，为其称帝改制营造舆论声势。天授元年七月，薛怀义与和尚法明撰写的《大云经疏》呈至武则天面前，书中称武则天为西天弥勒佛转世（“则天是弥勒下生，作阎浮提主”），理应取代李氏所建唐朝，成为天下之主（“当代李唐，入主天下”）。武则天闻之大喜，随即下诏令全国各州及两都皆建置大云寺，雕造弥勒大像。这一谕令得以全面贯彻，全国各地纷纷掀起兴建大云寺的热潮，以弥勒信仰为题材的寺庙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同期，敦煌亦不例外，大云寺拔地而起，莫高窟第96窟的弥勒大像也在此时应运而生。
武则天身为女性，在男权主导的社会中欲称帝立新朝，不仅要从社会力量上击溃旧王朝的根基，还需在形象上塑造出至高无上、君权天授的神秘威仪。彼时，佛教已在社会中广为流传，僧尼对唐初崇道抑佛的政策心存不满，这恰为武则天提供了可资利用的社会力量。而世人对弥勒佛降世以带来太平盛世的渴望，亦如热切的呼唤。于是，武则天巧妙地将自身形象与佛的形象有意融合，混为一体。
上之所好，下必从之。在武则天的时代，敦煌亦掀起了一股开凿洞窟的热潮，其中最为人称道的便是供奉着大佛像的第96窟。此窟依山而凿，窟外现存的九层窟檐建筑，堪称敦煌石窟中最具盛名的标志性建筑之一，俗称为“九层楼”。红色楼阁依山而建，梁木交错，巍峨壮观，而端坐于建筑之中的，则是敦煌莫高窟第一大佛像，俗称“北大像”（因该佛像位于莫高窟第130窟唐代大佛像之北）。大佛高35.5米，背山面东而坐，面形丰圆，眉目疏朗，双腿自然下垂，双脚着地，双手置于腿上：右手上扬，结施无畏印，寓意拔除众生痛苦；左手下垂，结与愿印，寓意满足众生愿望。佛像为石胎泥塑，即先在砂砾岩体的崖壁上凿刻出佛像的大体轮廓，再覆泥塑造，最后施以彩绘，这也是敦煌石窟大型佛像的通用塑造方法。大佛高大雄伟，圣洁静穆，威严庄重，而其微微俯视的双目，仿佛能与参拜者的心灵相通。
“弥勒”，意为“慈氏”，乃释迦牟尼的未来佛。佛教传入中国后，弥勒信仰便迅速兴起，尤其自南北朝以降，在中原及北方广袤大地之上，弥勒信仰风靡一时，弥勒造像更是屡见不鲜。在十六国北凉境内发现的十四座北凉石塔中，除一座因毁坏而难以辨认外，其余十三座皆刻有弥勒菩萨像，多达十四尊。莫高窟中的北凉、北魏、北周洞窟亦不乏弥勒塑像。其中，莫高窟第275窟高达3米的交脚弥勒菩萨塑像，堪称莫高窟北朝时期最著名的弥勒造像之一。 
隋唐之际，弥勒信仰愈发炽盛，信众不再局限于僧侣，而是深入皇室、文人与普通百姓，遍及社会各个阶层。历史上，有关弥勒的佛经众多，但最为流行的当属《佛说观弥勒菩萨上生兜率天经》（《弥勒上生经》）与《佛说弥勒下生成佛经》（《弥勒下生经》）。《弥勒上生经》描绘了弥勒菩萨降生波罗奈国婆罗门家，后皈依佛教，追随释迦牟尼佛修习佛法。释迦牟尼佛涅槃前，弥勒先行入灭，升至兜率天宫，成为“补处菩萨”，在净土院为诸天说法。《弥勒下生经》则讲述弥勒菩萨从兜率天宫下世成道，于龙华树下举行三次规模宏大的讲法活动，化度数万人，史称“弥勒三会”。
《弥勒下生经》中还描绘，在弥勒降世之时，婆娑世界已从秽土变为净土，大地平整如镜，名花软草遍铺于地。彼时，人寿长达八万四千岁，妇女五百岁才出嫁；老人自知寿尽，便入墓平静地死去，毫无痛苦；每天夜里，龙王洒水，罗刹扫地，庄稼一种七收，树上生衣；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佛经中所绘的这些美好景象与现实生活息息相关，正是普通民众所渴望的理想生活图景。因此，人们热切期盼弥勒早日下生成佛，降临人间，带来一个如弥勒净土般的太平盛世。而统治者们为了神化自己的统治，也乐于宣扬弥勒信仰，甚至以弥勒自喻。武则天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公元705年，随着武则天政权的落幕，唐中宗李显登基，唐朝制度得以恢复。他下诏拆毁全国各州所建的大云寺，一时间，各地大云寺大多化为废墟。敦煌的大云寺也在这一浪潮中悄然退出历史舞台，然而，敦煌莫高窟第96窟的大佛却奇迹般地得以保存。大云寺虽已消逝，但佛教与弥勒信仰并未中断。
唐玄宗即位后，继续成为弥勒信仰的推崇者，“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开元九年（721年），敦煌僧人处谚与乡人马思忠等人在莫高窟北大像之南，建造了一尊高26米的弥勒佛像，即莫高窟第130窟南大像。与此同时，四川乐山也矗立起一尊高达71米的弥勒大像。敦煌的南北二大像与乐山大佛，成为大唐盛世政治昌明、经济繁荣、社会生活丰富多彩以及宗教信仰深入人心的重要见证。
据唐代文献《莫高窟记》记载，第96窟始建于唐延载二年（695年），由禅师灵隐、居士阴祖等人主持建造。初建时，窟檐建筑为四层重檐，佛像身披金彩，熠熠生辉。公元9世纪后期，四层重檐被改建为五层，此后又历经宋代、西夏、清代的多次重修。
1924年，美国人华尔纳来到敦煌时，佛殿上层已然坍塌。他透过树枝的缝隙，拍摄到了一张大佛头部的照片。大佛面庞丰圆，眉目舒朗，头戴波形肉髻，尽显初唐风范。由此可推断，历代重修不过是重新敷彩罢了。
如今我们所见的九层楼阁，乃是始建于民国十七年至二十四年（1928-1936年）。彼时，敦煌“德兴恒”商主刘骥德、敦煌乡绅张盘铭以及莫高窟皇庆寺主持喇嘛易昌恕等人，历经八载，募化集资一万二千余元，精心修建而成。在修缮窟檐之际，他们还重新彩绘了塑像身上的土红色袈裟与僧祗支，并在袈裟垂裾边沿绘制清式云龙纹。这尊佛像虽历经千年风雨，数度重修，但其身体比例、坐势姿态、面形体征皆基本保留了唐代的风韵。
2000年，敦煌研究院对大殿内室及外围进行了考古发掘。从窟内及洞窟北侧的遗址来看，初唐时期的佛殿建筑位于现今地面以下1.5米处，其规模远比现在更为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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