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电视剧大结局了,但先烈们的故事却永远留在我们心中。
或许是剧组不忍心,或许是为安抚观众情绪,电视剧并未拍出吴石将军入狱后细节。
但我认为,将军受的苦,我们应该知道,并铭记。
这篇文章共分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吴石将军在狱中手记。
第二部分,是著名报人龚德柏写的《蒋介石黑狱亲历记》中,关于吴石的一些消息。
第三部分,是吴石当时的狱友刘建修,于2009年8月口述的回忆录。可以让我们更加详细的知道,吴石将军在狱中最后的生命细节。
01 吴石入狱后,叶翔之曾连续三天对他逼供。
因吴石喜欢读书写作,所以,即便是在狱中,他依旧保持着这个习惯。
也因为将军这个习惯,才留下这些宝贵的资料,让我们得以知道将军究竟经历了什么。
手记我放在下面了,大家自行去看。
我大概写一下手记中的内容:
三月一日午夜九时半被逮入狱。住看守所办公室之西厅。即晚,第二处叶处长来询问。
二日,叶处长复来询问。
四日夜,叶处长来询问。
五日午后二时,迁禁于狱中五号。嗣后随时被询问,均是使人神经异常紧张,心境异常刺激。
四月八日,国防部军法局派员来讯。于以知案已被移交该局办,是次为侦讯性质。
甘六日,闻最高军法审审判长蒋鸣三氏予之运命,于是法定矣。
此期间仍不断在看守所被询,其紧张、刺激如前。
甘八日,由五号狱房移住三号房。
五月甘日,房客挤至十人之多。我血压陡高。经医诊断后,认为人数过多,于生命危险。房中因以减至七人。
卅一日,房客复稍调动,同房者六人。
从吴石将军这篇手记中,我们可以看到三点。
第一,最初审讯他的是保密局二处处长叶翔之。不是谷正文。
第二,叶翔之曾经接连3天对他逼供。
吴石将军是3月1日被捕的,叶翔之在他入后当晚就审讯了他,2号,4号,接连三天。
3月5号,吴石转移到到五号监狱,28号,又从五号监狱转移到三号监狱。
关于叶翔之是如何审讯吴石将军的?
吴石在手记上用了“均使人神经异常紧张,心境异常刺激”来形容。
可见,他当时遭受了什么。
后来,叶翔之升到台湾情报局局长,很难说是否因为他这次审讯太卖力,从而得到老蒋喜欢。
吴石在手记中表现出来的第三个点是:监狱房间很小,却住了十多人,导致他高血压飙升,被医生认为有生命危险,特务们这才把房中的人数减少到七个人。
由此我们可以知道,将军在入狱后遭受过很强烈的审讯过程。也直到将军因为血压高,曾经被医生诊断有生命危险。
02 著名报人龚德柏写的文章,印证了吴石的话。
1950年3月9日,在吴石入狱一周后,著名报人龚德柏因公开发表批评蒋介石政策的言论,惹怒老蒋。被“保密局”特务抓进监牢,关了七年。
龚德柏后来写了一部《蒋介石黑狱历险记》,揭露国民党监狱的暗无天日,连希特勒都应该自愧不如。
在他的书中,我们可以看到吴石的一些信息。
龚德柏书中写监狱房子约“九英尺长,四英尺半宽”。
懂建筑的朋友来算一算,这间房子折合多少平米?
在这样一个小房间中,第一晚睡了四个人,第二晚六个,第三晚七人,以后每天都为七人,也有十人的。五月十号那天,他被挤得连坐都没地方坐,只能站着。
就在他痛骂老蒋对人如此过分时,意外发生了。
咱们来看一下他的原文:
幸而只一星期,救星下降,即国防部次长吴石经医生检验,血压高至二百度,非得安眠,有即日脑溢血而死之危险。但吴为要犯,非明正典型不可,所以特别由吴石所住之三号,调出若干人。
龚德柏这段话,也印证了吴石前面说的血压陡升,医生诊断有性命危险的那段话。
因为吴石血压升高,保密局这才把人数减少。
至于吴石为何会受到如此优待?答案在龚德柏这段文字中,因为吴石案举国震惊,蒋介石想让更多人看着,以给其他人警示。
所以,他肯定不会让吴石在监狱中因为血压高出什么事。
我们从吴石四人受难当日,蒋介石让记者来参观就可以看出,他想让人们都看到背叛他是什么下场。
但蒋介石做梦都没想到,吴石四人在面临死亡时,竟毫不畏惧,在记者拍下的照片中,几人都面色从容,慷然赴死。丝毫没有惊慌和后悔之意。
照片流出时,蒋介石为自己的弄巧成拙后悔不已。
根据龚德柏书中所写,吴石入狱后,所处的环境非常不好。但他并未真正和吴石接触,他只知道,吴石曾经在狱中血压升高到二百度。
真正看到吴石将军生命最后细节的,是吴石将军同一间牢房的狱友刘建修。

03 吴石狱友刘建修的口述,才是吴石将军生命的最后细节。
因刘建修是口述,回忆有些散乱,为方便大家更直观的了解,我把刘建修说的话大概归纳了四点:
第一点:吴石在狱中,白天大半时间都在看书。
吴石要看书时,就坐在窗外光线能照到的地方。
他在狱中看的都是历史书,有《中国文学史》《中国史纲》《世界史纲》。
吴石博学多才,从不是凭空来的,一个白天一半时间都用来读书的人,让我等后辈汗颜。
第二点:吴石一直都很平静。
在刘建修印象中,吴石整天都很安静,也很少说话。别人进来,都直到会有不好的结果,都会心慌,可吴石脸上看不到忧愁,反而很镇定。
为更好地还原他对吴石的印象,我们来看一下刘建修的原话:
吴石整天都很安静,几乎从来不讲话,在他脸上,我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也没有明显忧愁的样子,可以说是相当镇定。吴石能够这样,是很不容易的,因为我对自己的命运就就感到害怕,也担心家人和同志的安全。
写到这里,不得不佩服于和伟老师,他把吴石的安静演绎得非常好。
在剧中,吴石脸上几乎没出现过大喜大悲的表情。这点上可以看出,于和伟老师是用心读懂了吴石将军这个性格。
我们从刘建修的回忆中可以看出,吴石将军本身就是一个看不出喜怒哀乐的人。
不过想一想,他能做到如此高的级别,早已在内心练就了千锤百炼。
更何况,他在国防部搞情报,简直是在群狼环绕下工作,但凡有一点疏忽,就将迎来万劫不复。
但反过来想,一个随时能保持安静镇定的人,他一定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和超能力。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在遇到事情时,喜怒不形于色,有条不紊地去解决问题。
第三点:刘建修怀疑,保密局在牢房里安插了特务。
据他所说,他进入吴石房间时,里面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人,当时牢里饭菜很差,但会给吴石多送一个专门的小盒子,里面有鱼有肉,比他们的伙食要好。
那人会主动跟吴石聊天,主动给吴石打饭,但也会主动吃吴石的饭。
刘建修住进去几天后,跟吴石熟悉了,到了饭点,吴石也会招呼刘建修吃他的菜。
刘建修之所以怀疑那人是特务派来的卧底,是因为那人跟他们说,他是国防部某单位的,因为经济上的问题被抓进来,大概一星期以后就可以回去,如果吴石和刘建修需要给家里人捎信的,他可以帮忙。
当时,刘建修只有23岁,他是因为蔡孝乾的叛变被抓的,他谁都不敢相信。
在刘建修看来,他们被关进去,以保密局的行事作风,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放出去,为何那人却知道自己会被放出去?
而且,大家在监狱里认识,萍水相逢的,那人如此热心地要帮他们给家人带话,他怀疑那人是在套他的话。
中间,那人多次跟吴石咬耳朵说悄悄话,大概怕刘建修知道。
过了两三天,那人被看守叫走。
第四点,他看到吴石受过两次大刑。
又过了两天,吴石在一个晚上被叫出去。到天亮都没有回来。刘建修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百无聊赖的他就翻看了吴石的书,发现书的封面有吴石用毛笔写的名字。他这才知道,跟他同住一间牢房的人,是吴石。
第二天上午,吴石没回来。中午,没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刘建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下午两点,吴石才被送回来。
他被那些特务们用刑了。从第一天晚上,到第二天下午才,时间长达一天多。
整整五天时间,吴石什么都吃不下,只能喝一些稀饭和汤水。五天后,他才能慢慢坐起来。
刘建修原话是这样说的:
吴石被凌虐得很厉害,躺在地板上不动,也不讲话,当时他没有穿长裤,身上到处是伤,皮肤是红的、紫的,腿也肿得很大。
刘建修看到吴石受到如此酷刑,更加证实之前出去的那个人有问题,他怀疑吴石可能中了那人圈套。
两周后,吴石第二次被叫去,又是前一晚被叫去,到第二天下午才送回来。
这次,吴石更加痛苦,睡了一天一夜都没动,眼睛闭着,一直发出呻吟声。
我们的吴石将军啊,第一次身体还没好,特务又对他第二次动刑。我们难以想象,那些丧心病狂的特务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特务们之所以对将军用刑,李资生《台湾大间谍案破获始末》中提到过:
对吴石的侦讯是最困难的,因为但凡牵扯到第三者时,他总是带着“好心”来替别人洗刷。
蔡孝乾作为一个经历过长征的老党员,面对敌人的酷刑,背叛了组织和信仰,出卖了那么多同志。
可我们的吴石将军,他根本就没入党,他在遭受接二连三的酷刑时,一旦牵扯到别人,他总是把所有事情都揽到他自己身上。为此,将军失去了一只眼睛。经受了特务们残酷的刑罚。
电视剧《沉默的荣耀》中最让我欣赏的一点,就是演员把先烈们演得很真实。在剧中,我们可以看到先烈们跟普通人一样,有对家人的爱和温暖,有普通人的感情和软肋。
虽然电视剧结尾被处理得很好,但历史真相应该被人知道。我们的后人更该知道,我们今日的幸福生活,是多少先烈为之牺牲才换来的。
在追剧看书的过程中,我无数次流泪。吴石将军才华横溢,被誉为军校状元,他年纪轻轻就教书育人,把在日本学到的东西,都悉数交给学生。
他桃李满天下,又做到如此高官,但凡他想,他的一生都可以安享荣华富贵。
但他没有,他投身隐蔽战线,为国家建设作出很多贡献,因为他及时送回来的那些情报,减少了很多无谓牺牲。
更让人难以想象的是,直到将军遇难时,他也没有入党。
他的心中,装着天下,装着老百姓。
正如剧中吴石所说:我之选择,非为党派,实为苍生,我只是希望,战争早一点结束,中国人民饱受战争之苦久矣!
台湾统一,是将军的心愿。更是所有中国人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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