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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1916年，一个美国石油大亨，掏出12.5万美元，买下北京城里最气派的豫王府。

本以为最多再投150万美元就能改成一所医院，结果不到五年，账单炸了——750万，预算五倍！一场跨国慈善，怎么变成“豪掷无底洞”？

王府挂牌卖，洛克菲勒出手快

1916年，北京东城。豫王府那座耸立多年的大王府，突然挂上了“售”字。

这里曾是豫亲王端镇的府邸，历史上数任王爷居住之地，占地约60亩，宫墙高达数丈，房屋五百余间，奢华无比。但清朝灭亡之后，它迅速成为无主之地。

北洋政府财政拮据，王府无人接手，只能割地出售。

恰在此时，洛克菲勒基金会调研中国医疗教育多年，设想在北京建立现代化医院。

放眼全城，他们认为豫王府地理位置优越，正中红区，交通便利，是理想选址。

于是出手时机一到，12.5万美元划出，约合25万两银子。对当时北京官宦，但对洛克菲勒来说，只是“一笔小买卖”。他们付款快、手续快，政府审批也不拖沓。

消息一出，北京城震动。有部分人惋惜，“最好的王府”要交给洋人？但洛克菲勒动作麻利：买下后即宣布打算在此建协和医院。一时间，“老王府，旧时王谢堂前燕，今日变医舍”成为坊间热议。

交易背后也有复杂考量。王府虽破败却仍保存主殿、后花园、围墙与卧狮，多为清风遗存。其中“卧狮”最有名——门前石狮卧姿，一动不动，寓意懒散，却也成了王府独有“标签”。

基金会买下后，先派工程队勘测，最后决定“拆旧建新”。有人说这是文化破坏，也有人认为历史就是不断被改写的现实：旧时代的王府没有守得住，新时代的大病患需要治愈场所。

1916年底，工程正式启动。首件任务就是拆除围墙、拆除旧屋。整座王府被系统扫除，仅剩几棵老槐树被保留作为景观元素。

建材输送、工程人员调度、美方设计师与中方师傅协调，每个节点都在迅速推进，尽管半年后才真算搞正式建设。

预算150万，拆王府盖洋楼

拆完院子，洛克菲勒基金会团队开会，正式敲定预算——150万美元。对1916年标准来说，这等于数个美国中小城市一年财政；对北京而言，能修十几所中学、几百里大运河。

基金会划拨这笔钱用于以下几个项目：

1. 拆除与土地平整：全部旧建筑拆除、土地夯实、基础开挖，资金即用三五十万美元；
2. 设计与建筑施工：聘请美籍建筑师墨菲与中籍工程专家，设计“一座中西合璧的医学城”，计划建成教学楼、医院大楼、实验室、解剖室、教堂、图书馆、宿舍等；
3. 设备采购与进口：X光机、手术灯、显微镜、电梯、电力系统、水塔、液压暖气都一一配齐；
4. 皮匠与后勤保障：建设食堂、厨房、电梯、消毒通道、护士培训室，为医院提供完整服务体系。

他们设计的原则很明确：外观中国风，瓦顶琉璃、中式屋檐；内部美式标准，全钢结构，现代化设备。

北京当时基建条件落后，钢筋还要从天津运，电线还要接到远郊电厂，施工团队面对人工、材料、技术等多重障碍。

工程立项之初没人想得到，这工程的复杂程度堪比一座小城市改造项目。

更难的是标准问题。基金会希望所有手术室都配备空调、阳光照明、现代消毒设施，即使当时北京厌氧菌多、天气潮湿，这些系统都得保障全天候运行。

更不用说电梯、照明系统需要24小时电力，院内需要自建发电站、水塔、备用能源。

第一年工程快，但账单就开始飙升。装修预算150万，结果第一批报账后就超出20%；第二年，超出倍数；第三年再统计，计入所有设备费用后，账本里清楚记载，“已花费750万美元”。

基金会总部虽一度震惊，却未叫停。理由是：这不是“卖一栋楼”，而是在中国建立医学教育中心，投资回报不是短期收益，而是对公共事业与历史影响。

美国总部还派人三次来华监督，从建筑质量到教学设施都不放过，他们意识到，这所医院一旦建成，就将成为亚洲医学教育的标杆。

与此同时，1917年中国医疗委员会正式成立，“Pre-medical”课程也建立体系，首批学生入学。为了配合整个项目，基金会还投入早期教育经费、教师培训经费、奖学金等社会影响项目。

至1921年，所有建筑主体完成。一个包括解剖楼、教学楼、医院楼、宿舍群、教堂在内的医学城，鼎立在曾经的王府废墟之上。

剪彩那天，现场人山人海，小约翰·洛克菲勒亲赴致辞，京城名流、官媒官员齐聚，会场庄重而热烈。

旧王府再无痕，只剩几棵老槐、几座石狮，告诉世人这里曾是清末王府。

剩下的一切，都被转变为学院、医院、宿舍与教堂——一个符号性的“现代救命机器”。

预算炸裂，750万烧进无底洞

总开销达750万美元，直接超过初始预算的5倍。

这已经不是“装修超支”，是一次系统性战略失控。

钱花到哪里去了？主要集中在四大块：

• 建筑本体：协和医院按照美式医院标准设计，采用全钢结构框架，抗震抗风；同时搭配中式屋顶，外形像庙，实则是洋楼；
• 医疗设备：X光机、麻醉机、呼吸泵、恒温箱全从美国进口，还有冷藏室、负压手术室、恒湿病房；
• 基础设施：自建发电厂、水塔、锅炉房、传呼系统，甚至还有“尸体冷藏设施”以供医学解剖课用；
• 生活配套：院内设置宿舍、食堂、图书馆、礼堂，供师生与医护人员生活起居，一应俱全

这一切，在1910年代的北京，堪称科幻。

许多北平人第一次看见“电梯”，是来协和探病时。看见病床带轮子、护士着白衣、医生拿听诊器按部就班记录数据，有种“掉进外国电影”的错觉。

而最贵的，不是器械，是“人”。

协和医院自建伊始就强调“现代医学人才培养”，这批医生不能是“背方子、念口诀”的传统郎中，而是接受现代科学教育、能做实操解剖、能用英文看文献的新型医者。

于是，基金会设立奖学金，全额资助学员学习、住宿、出国进修。第一届学生录取极严，百人报名只收六人，还要经过“中英双语笔试、口试、面试三关”。

课程设计更是严格至极：四年理论+两年临床，三年不及格直接淘汰。任课教师一律为博士以上学位，大多由欧美医学教授兼任。

花出去的钱如洪水一般，但协和医学院和附属医院的名气也开始在北京以至全国传播。洋人眼中它是“东方的约翰·霍普金斯”，本地人说它“比兵部衙门还讲究”。

项目超支最终惊动美国本土。1919年，洛克菲勒基金会在纽约召开会议，评估是否继续加资。最终决定是——再追加一笔长期预算，用于运营保障。

这才有了后来的“4500万美元三十年拨款计划”。

这场慈善投资，彻底走进“深水区”。

医院落成，改变中国医学史

1921年秋，北京协和医院正式落成。剪彩那天，小约翰·洛克菲勒亲自登台讲话，一席黑西装，站在中式琉璃屋顶下，象征“美中合作”的景象，被各大报纸竞相报道。

开院第一天，便有200余病人登记挂号。协和医院首任院长、中国籍名医左天禄主持开诊，他身后，是整整两列着白衣、佩戴编号胸牌的护士与实习医生。

他们使用双语问诊、全程记录、分区会诊、层层备案，操作流程严谨得连军医院都自叹不如。

更惊人的是治疗效果。

协和当时以“全科诊疗、精科细分”为特色，设有内科、外科、妇产科、眼科、耳鼻喉科等，且均配置独立诊室与实验室。早期开展的新式手术，如阑尾切除、剖宫产、肿瘤切除术，均为北京首例。

医学之外，协和更改变了医学教育。

协和医学院不仅仅是一座附院，它开创了一套崭新的医学教学系统——教研合一、临床结合、科学研究为核心。

学生从第一年起就进解剖室、做临床观察。每一个病例都记录、分析、上交、讨论。教授写教材，学生写论文。毕业考试必须动手解剖、诊断、手术操作，全部合格才发证。

这套制度，到今天仍是中国医学院标准模板之一。

协和医院对医生的“人格塑造”也有独特要求。比如：无论身份高低，进入病房必须敲门、尊重患者隐私；记录病历不得涂改；实习医生必须遵守问诊流程——这些细节，在当年堪称革命。

但协和的“高贵气质”也引发争议。

因其办学成本高、录取门槛高，被批评为“医学贵族学府”；又因重英文轻中文、教材多源于欧美，被指“脱离国情”。但无论褒贬，它都成了标杆。

数十年后，无数协和出身的医生成为中国医学界泰斗。如林巧稚、张孝骞、汤飞凡等人，都深受其启蒙与制度训练。

协和不只是一所医院，它更像一个系统的“医学思想工厂”，其制度、文化、标准，渗透至全国。

而这一切，都始于1916年那场看似“疯狂”的王府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