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明是我的老领导,曾任核工业部西北地勘局215医院副院长。
1925年7月15日,齐月明出生于山西定襄县一个贫穷的家庭里,1937年8月,年仅12岁就参加八路军,当了一名小卫生员。他参军时的老班长是后来担任过二机部部长的刘杰。齐月明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二机部三局西北182建队之初,他转业到182队,担任了医务室主任。从卫生员到医生他经历了十多年战争环境的磨练,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入朝前就升职为主治医师,也是后来215医院的第一位主治医师。
1967年他任182队安防卫生科副科长(不久后改科为处)。1969年6月182大队医疗队成立,他兼任医疗队队长。1974年在医疗队基础上建成医院,他任领导小组成员;1982年被任命为医院副院长,主持业务工作。1986年5月离休,1994年3月14日因病抢救无效在215医院逝世,享年69岁。
老队长去世时,我还在215医院党委书记任上。感叹这个良师益友走得太早了,十分悲痛。我在送别会上宣读了悼词,追思他不怕艰苦、不怕牺牲、冒着炮火、抢救伤员的革命精神;他深入基层、走进坑道、现场取样、保护工人健康的敬业精神;他任劳任怨、千方百计、争取经费、办队建院的创业精神;他少说多干、以身作则、关心下属,要求严格的高尚品德;他精益求精、极端负责、救死扶伤,视病人如亲人的的白求恩精神。这些都是他留给后人的宝贵财富,影响着215医院一代又一代人。
我第一次见到齐月明,是在1969年8月,医疗队组建不久,他是182安防卫生处副处长兼医疗队队长。他在咸阳医疗队组织了一次“新医疗法”学习班,学期一个月。我参加了这次学习。
那次见面,不仅印象深刻,而且影响了我的一生。同年12月我从二十四队调入医疗队,从此在他的领导下工作了十七八年。在我心里,他始终是和蔼可亲的老队长。
老队长脑子里装满了战争往事,经常讲给我们听。其中一段我终生难忘。他曾到晋察冀白求恩前线救护站见习,学着洗绷带、卷绷带、搓棉球、包扎、固定和打针;多次观摩白求恩大夫做手术。见习结束告别时,白求恩大夫送给他一把手术刀,刀刃与刀柄连在一起的那种。在此后的战争年代里,他一直把这把手术刀放在随身的急救包里,在前线冒着炮火给伤员做手术。刀刃磨钝了也舍不得丢,因为这是白求恩对他的期望与鼓励,自己用它救治了许多伤员。
每每讲起他都神情严肃。我脑海里也浮现着白求恩大夫的光辉形象,感慨万千,当时还写了篇长诗《一把手术刀》,但因运动痕迹太多,一直搁置着。这期间那把既是荣誉又是“罪证”的手术刀也不知所踪了。
医疗队从成立之初就有两大任务:一是落实“三面向”方针,下基层地勘单位送医送药;二是尽快筹建182医院。老队长时时记挂在心,围绕这两大任务展开工作。他带领我们克服重重困难,全面的完成了两大任务。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好队长、好党员、好同志、好院长。
他擅长外科和职业病、尤其是矽肺病的防治,是业务技术带头人。他爱才喜能,筹备期间和建院早期,他选择调入十多名技术人员,郭贵江第一个到,我是第二个,紧接着吕干民、李福寿、孙学和、王塔、史仕纯、陈凤娇、田秀娟、於娥萍等都来到了医疗队。还送出几人进修深造、成为各学科的骨干和带头人。他主持购进了多台精密仪器和设备,有的分配给野外队,如骨伤科用的各类固定夹板,很受基层欢迎。他组织大家在半年内筹建起了检验科、放射科,X线体检专用车、药房、心电图、超声波、理疗室、中药房等。
随着人员设备的不断增加,业务范围不断扩大。1970年3月,成立不久的医疗队第一次派出六人小队(其中暂借203所化验室技术员赵来有)去甘肃,到正在勘探芨岭铀矿的182下属第七队巡回医疗。对66名各期矽肺病患者和多名可疑患者进行了全面体检。老队长和大家一起进坑道调查矽肺和其他职业性情况,测粉尘、测氡气、进行尿铀、血矽测定。
当时医疗队编制13-15人,每年下野外队三四次,每次两三个月,下坑道、上钻台、去小队、进农村,为基层工人和当地农民服务,他始终走在前面。下基层巡回医疗期间,家里留两三名医护人员,负责接待野外队送来的病人,转院或留下治疗。医疗队存在了五年,十几次下野外队为数万名职工、家属和当地群众体检、查病、治疗(如炕头上做手术、做理疗等),为领导机关制定相关政策和措施提供了第一手资料和依据,也为解决基层职工群众的看病难问题做出了突出贡献,很受欢迎。
他多次组织野外队和厂、所、校的医护人员参加部、局的卫生工作会议、学术交流会议,到北京参观“全国中草药展览会”和回队后的学习班。多次组织182大队的卫生工作会议和专业学习班,如矽肺病学习治疗班、’西学中’学习班、颈椎病学习班、放射病学习班、腰腿痛学习班等;在队内组织业务学习讲座,一周一次,轮流讲课。
二机局职工医院在医疗队基础上成立后,他主持建立了一系列规章制度,很快适应了医疗工作的需要。在医院成立不到一年时,突然接到救治52名唐山地震伤员的紧急任务,在近三个月的治疗期间,他始终站在第一线指导我们工作,家就在一个院里,却很少回家,时时操心着伤员。他为筹建医院和专业科室发展及技术建设做出了突出贡献。我很佩服他的敬业精神,心里以他为榜样。
在多年的相处中,我深深地感到他是一位好领导。他文化不高,方言又浓重,平时也不讲大道理,就是实干,要求大家干啥他就干啥,带头干。有一句话说得好“行动是最好的语言”。他用实干赢得了大家的尊重。

在一次巡回医疗中,我们七个人到秦岭深山一个小队去体检,由年近半百的老队长带队。我们背着简要的设备,来回一百多里路。一大早出发,一路要走过八道河,翻越六道岭,羊肠小道,十分艰难,走了五个小时才到小队,十分疲惫。但看到小道旁山崖上贴的“热烈欢迎大队医疗队!”、“你们辛苦啦!”等彩色标语时,我们的劲头来了。老队长和年轻人一起,一路上兴趣盎然地听着年轻人诵读陈毅元帅的“赣南游击诗”、唱“浏阳河”等歌曲。到小队赶上吃饭,饭后马上开始工作。这个小队只有十多名职工,一个多小时就完成了体检,给领导汇报了初步检查结果就返程,晚上八点多才回到队部驻地,老队长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比年轻人还忙碌。
在巡回医疗期间,他还抽空请教当地老中医、老草医、老药农和“赤脚医生”,请他们手把手教我们识别和采集野生中药材。我们采集药材并制作了20多种草药标本,回到医院配置了“白松塔糖浆”、和多种离子导入药。为纪念1975年4月1日开院收治住院病人,命名为“754:1-6号”,在临床治疗中取得良好效果。
在日常工作中他及时了解情况和困难,指导解决。他多次带队到野外队送医送药;在队部体检工作结束后,一定要去各工区和有驻地的各普查小队,下到最基层,尽量做到为每一个职工做体检,又不影响他们的工作。
老队长爱抽烟。一次我跟随他去兰州出差,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他不吃不喝,却总是不停地抽烟,劝他少抽点,他只是“嘿嘿”一笑。或许这个不良嗜好给他的健康造成了损害。
我刚调来时人生地不熟,缺这少那的。他给送来柴火、煤炭,问寒问暖,十分暖心。我刚安顿好家,大队领导同他商量派我去兰州504医院和酒泉404医院去慰问182系统的住院病人。我接受了这个任务,离春节只有十来天时间了,路上要走两三天,我必须马上动身,赶在春节前完成任务。504医院和404医院住着20多名182队各个分队的职工,我分别买了慰问品,到病床前代表大队领导一个一个慰问住院病人,祝福他们早日康复,春节愉快。病人很感谢组织的关怀,他们没想到相隔千里,组织上还派人专程到医院慰问。直到年三十才慰问完,初二回返。到家后听妻子说,年前老齐来家里看望,还问有什么困难。
医疗队成员来自四面八方,有从基层单位调来的,有从外单位调进的,有刚毕业分配来的,各有不少这样那样的困难,他都能想办法帮助解决,如住房和紧缺的生活必需品等。大家都忘不了老齐的关心和爱护。
表面看,老队长是大大咧咧的人,也爱开个玩笑。但他对工作非常认真。建医院过程三起三落,困难重重,成了他的心病。我跟他在北京开会期间,亲眼见证了他同三局王陞学局长等领导多次汇报和交谈医院建设事宜,真是苦口婆心。他和王局长很熟,王局长半开玩笑地说:“老齐,你真能磨。这次你一定要在医疗队基础上把医院建起来,建不成,我拿你是问。”老齐立刻站起来说:“是,医院建不起来,我提头……”王局长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我要的是医院,不是你的头!”大家哈哈一笑。
争取到费用暂从地勘经费中列支时,他高兴得像个小孩子。终于看到了建院的曙光,他当场让我写了临时“建院报告”。因无法加盖大队印章,回院后立即向军代表和革委会主管副主任鱼波汇报,并向上级发送正式报告。
医院终于获得批准,1974年9月1日迎来了215医院前身——“陕西省第二机械工业局职工医院”的诞生。这是很不容易的,齐月明同志做了大量的具有决定意义的工作,是名副其实的建院元老。
老队长的言传身教在家庭方面也收获满满。抗美援朝回国后,他随部队转到青岛海军基地,在那里遇到了李芝美,从此携手一生。李芝美也是182队机关医务室的元老,后来在215医院工作了一辈子。特长是儿科专业,主治医师。从李大夫、李阿姨到李奶奶,直到2019年去世,护佑着几代儿童的健康。他们的五个子女都很好,多在核工业系统工作。五个孙子女更是优秀:一个博士,四个研究生。
倘若齐月明老队长地下有知,看到今天的215医院,看到他的后人们,也应含笑九泉了。
编者寄语
穿越时空的文字带我走进核地质系统的精彩世界,希望能分享到更多相关的回忆录。只要是人可查事可考的纪实性文字,我都视若珍宝。
感恩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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