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斌殉蜀祚 忠节昭昭

——中华蒋氏故事之三十二

 (散文)

三国蜀汉延熙九年（公元246年），宰相蒋琬病逝于涪城，朝野震动。此时，其子蒋斌（字其昌）以长子身份承袭安阳亭侯爵位，同时被任命为绥武将军、汉城护军，接过父亲留下的家族与国家之重任。这位零陵湘乡（今湖南湘乡）出身的将门之后，自幼耳濡目染父亲“鞠躬尽瘁”的治政风范，其成长轨迹始终与蜀汉国运紧密相连，最终以悲壮殉国完成了对蒋氏家族与蜀汉王朝的双重坚守。

蒋斌袭爵后，并未沉溺于勋贵特权，而是以“追慕父德”自勉。据《三国志·蜀书·蒋琬传》附载，他在汉城（今陕西勉县）护军任上，严格遵循父亲“治军以严、待士以宽”的原则，“整饬军备，抚恤士卒，数年间汉城防务为汉中诸军之冠”。当时蜀汉在诸葛亮、蒋琬相继去世后，国力渐衰，姜维多次北伐消耗巨大，蒋斌镇守的汉城作为汉中前线要塞，成为抵御曹魏南侵的重要屏障。他曾多次上书后主刘禅，建议“暂停北伐，修养生息”，虽未被采纳，却展现出与其父一脉相承的务实作风。

作为蒋琬长子，蒋斌天然承载着家族声望与政治期待。他迎娶蜀汉重臣费祎之女，通过联姻强化了蒋氏与蜀汉核心官僚集团的联系，使蒋氏在蜀汉后期仍保持“外戚+勋臣”的双重优势地位。这种社会网络既为其施展才能提供了平台，也使其在蜀汉危亡之际难以置身事外，注定要与这个王朝共命运。

蜀汉景耀六年（公元263年），曹魏兵分三路伐蜀，钟会大军主攻汉中，汉城成为首当其冲的战场。时任汉城护军的蒋斌，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展现出惊人的守御韧性。他利用汉城“依山为城，凭河为险”的地理优势，采取了“固守待援、袭扰疲敌”的策略，使钟会大军顿兵城下月余，为蜀汉中枢调兵遣将争取了宝贵时间。

史载蒋斌在守城期间“身先士卒，与将士同甘苦”，甚至亲自登城擂鼓助威，被流矢划伤左臂仍不下火线。部下劝其突围，他慨然道：“汉城乃汉中咽喉，吾父曾在此筹划北伐，吾若弃城，何面目见先祖于地下？”这种坚守不仅是对职责的忠诚，更是对父辈理想的捍卫。直到后主刘禅在成都投降的消息传来，蒋斌才在“君命已决，死守无益”的叹息中开城，其被俘时“将士皆哭，斌面不改色”的气节，连钟会也不禁赞叹“蒋氏有子，真忠烈也。”

蒋斌的守御虽未能挽救蜀汉灭亡的命运，却在历史上留下了“临危不屈”的美名。元代史学家胡三省注《资治通鉴》时，特别强调“斌守汉城，虽败犹荣，蜀汉之亡，非战之罪也”，将其与蜀汉末年的腐败君臣形成鲜明对比，凸显其品格的可贵。

蜀汉灭亡后，蒋斌并未像许多降臣那样卑躬屈膝，而是保持着世家子弟的风骨。魏将钟会素闻其才名与忠节，将其招致帐下，“待以宾礼，常咨询蜀地风土人情”。蒋斌虽身处敌营，却“不卑不亢，言必及蜀汉民生”，多次劝说钟会“安抚蜀地百姓，勿施暴政”，使部分地区避免了战乱后的屠戮。

当时钟会已有反魏之心，曾试探蒋斌：“司马氏专权，魏室将倾，君若助我，可复蜀汉旧地。”蒋斌答曰：“吾乃蜀臣，蜀亡则吾节尽矣。若将军欲行大事，自可为之，吾不为贰臣。”这种“不降二主”的表态，既坚守了君臣大义，又未直接参与反魏，展现出乱世中复杂的伦理坚守。他的态度反而赢得钟会更深的敬重，被允许保留安阳亭侯的衣冠与部分旧部，这种礼遇在降臣中极为罕见。

蒋斌在钟会帐下的短暂时光，始终以“保全蜀地百姓”为念。他利用自己熟悉蜀地的优势，向钟会建议“封存府库，禁止抄掠”，并亲自前往成都安抚蒋氏族人，避免了家族在政权更迭中遭受清洗。这种“降而有守”的智慧，既不同于愚忠赴死的极端，也不同于卖身求荣的苟活，为乱世中的士大夫提供了另一种伦理选择。

西晋泰始元年（公元264年），钟会、姜维发动的反魏兵变失败，成都陷入乱军之中。魏军在平叛过程中纵兵抢掠，蒋斌与其弟蒋显（时任太仆）被乱兵围困于住所。部下劝其换装逃亡，蒋斌断然拒绝：“吾父子受蜀厚恩，不能保全社稷，已属有罪，岂可再逃？”他整理衣冠，北向叩拜（象征对蜀汉的告别），随后与蒋显一同遇害，践行了“生为蜀臣，死为蜀鬼”的誓言。

蒋斌殉难时，其子蒋禧、蒋隗、蒋珩尚年幼，幸得家臣掩护逃往阳羡（今江苏宜兴），投奔蒋氏宗亲（蒋瑜长子蒋赟后裔），才保住蒋琬一脉的香火。这场血色劫难，虽使蒋氏在蜀地的势力遭受重创，却以极端方式强化了家族的“忠烈”认同——蒋斌兄弟的死，成为蒋氏家训中“忠贞不屈”的鲜活教材，影响了后世无数族人。

据《蒋氏宗谱》记载，蒋斌殉难后，蜀地百姓“感其恩德，私为立祠”，每年寒食节祭祀不绝。这种民间自发的纪念，超越了王朝更迭的时空界限，证明其人格魅力已深入人心。唐代杜甫在《蜀相》诗中虽缅怀诸葛亮，却在《咏怀古迹》中特别提及“蒋侯庙前春草生”，可见蒋斌的故事在唐代仍广为人知。

蒋斌的忠烈事迹，对蒋氏家族乃至中国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其精神价值远超具体历史事件本身。

在家族层面，蒋斌与父亲蒋琬共同塑造了蒋氏“忠肃传家”的核心家风。此后蒋氏家训中，“学琬公之忠，效斌公之烈”成为代代相传的信条。东晋时期，蒋斌后裔蒋子文在平定王敦之乱中战死，被时人称为“继斌公之烈”；南宋末年，奉化蒋氏子弟蒋果在抗元战争中“守城三月，城破自焚”，其遗书称“不敢忘安阳亭侯之训”，可见这种精神传承的持久力。

在文化层面，蒋斌的故事丰富了中国传统“忠节”观念的内涵。他既展现了“宁死不屈”的刚烈，也体现了“降而有守”的弹性，证明忠节并非只有一种表现形式。这种复杂性使其成为后世文学创作的重要素材，元代杂剧《两川屠》中，蒋斌“哭祭汉城”的桥段催人泪下；明代《三国演义》虽简化其事迹，却保留了“蒋斌不降”的核心情节，使其形象深入人心。

在社会层面，蒋斌的坚守为乱世中的道德底线提供了标杆。魏晋南北朝是“士无定主”的时代，许多士人“朝秦暮楚”，而蒋斌“一臣不事二主”的选择，虽被部分人视为“迂腐”，却也维系了士大夫阶层最后的道德尊严。唐代魏征编纂《群书治要》时，特意收录了蒋斌的事迹，强调“乱世更需守节，否则人伦尽丧”，将其作为砥砺臣节的教材。

如今，四川绵阳西山的蒋琬墓旁，后人增建了“蒋斌殉节亭”，亭中楹联“父相子侯，两代忠魂归蜀土；兄亡弟死，一门烈气壮山河”，正是对这段家族传奇的凝练概括。每年都有蒋氏宗亲与三国文化爱好者前来凭吊，在缅怀中汲取“坚守信念、保持气节”的精神力量。

从承袭父爵到汉城守御，从钟会帐下到乱军殉难，蒋斌的一生虽短暂却壮烈，他以生命为笔，在蒋氏家族史与中国忠节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章。对蒋氏而言，他是家族荣光的捍卫者；对中国文化而言，他是乱世中道德灯塔的守护者。正如清代学者王夫之在《读通鉴论》中所言：“蜀汉之亡，唯蒋斌兄弟死节，使汉祚不终绝于士大夫之心，其功岂在诸葛下哉！”这种评价，或许是对蒋斌兄弟最好的历史定位（本故事为原创首发，翻版必究）。

 【编后荐评】

本文以详实的史料为依托，清晰勾勒出蒋斌忠于蜀汉、壮烈殉国的一生。从承袭父爵坚守汉城，到被俘后不失气节，再到乱军之中舍生取义，层层递进展现其忠烈品格。文章不仅还原了历史细节，更深入剖析了蒋斌事迹对家族家风、传统忠节文化及社会道德的深远影响，兼具史料价值与文化内涵，让读者在品读中感受忠烈精神的不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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