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剧中的地下工作者,通常是既能文能武的英雄人物,面对危险总能轻松应对,表现得非常出色。然而,现实中的地下工作者则往往是普通人,他们的故事才是最值得尊敬和感动的。

1932年春天,薛雯和丈夫冯仲云来到哈尔滨,开始了他们在这个充满危险的城市中的地下工作。薛雯来自江苏,1930年从清华大学数学系毕业。冯仲云是清华大学1926年唯一录取的数学系学生,且是著名数学家华罗庚的师兄。怀着坚定的信念,薛雯跟随丈夫来到了哈尔滨,投入到了地下工作中。那个时期的哈尔滨危机四伏,敌人的特务随处可见,要如何在这种环境中进行地下工作呢?

1932年春,薛雯怀着她的第一个孩子。当时,她的主要任务是保管和秘密传递重要文件。她住在花园街,而秘密的印刷机关设在道里三道街,这两地之间的距离常常让她需要怀孕的身躯不停奔波。哈尔滨的春天异常寒冷,街道上到处都是结冰的地方,交通不便,薛雯经常摔倒。有一次,她从印刷机关带回200份宣传材料,准备交给一位同志。路况十分恶劣,薛雯小心翼翼地将宣传品包裹在一件小衣服里,衣服上还露出一顶小帽子。她小心地行走在街上,却不慎滑倒。她紧紧抓住包裹,尽力不让宣传品散开,挣扎着却始终无法站起。这时,一个路人看到她的窘境,赶紧上前扶她起来。薛雯本打算表达感谢,但抬头时,却看到一名伪警察正站在她面前。

伪警察看着她的肚子,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怀着孩子,跑到这里做什么?”薛雯顿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显得有些不寻常,于是她急忙解释道:“我娘病了,赶回娘家探望,顺便拿了些衣物,现在要回家做饭。”伪警察瞄了一眼她手中的小衣物,似乎觉得没什么异常,于是便转身离开了。

薛雯的孩子早产,七个月就出生了。她给孩子取名囡囡,符合老家的习惯。在囡囡出生之前,薛雯在传递文件时非常小心,尤其是在伪警察频繁盘查路人的情况下,她甚至不敢坐车出行。但有了囡囡之后,她便将文件和情报藏在女儿身上,穿上小衣服、裹上小棉被,手里还拿着药瓶。若遭遇盘查,她便拿着药瓶解释说孩子生病了,要去医院看病。这样一来,敌人通常不会多加注意。

1932年初夏,薛雯搬到了河沟街,这个地方异常偏僻。那段时间,哈尔滨地下党准备组织一次伪军哗变,急需印刷大量宣传品。由于时间紧迫,印刷工作便在薛雯家里展开。那晚,冯仲云负责放哨,罗登贤用阿摩尼亚药水涂抹蜡纸,赵尚志和薛雯则忙于印刷。时间紧张,四人一直在忙碌着,而小囡囡则睡在印刷机旁边的藤条箱里。空气中弥漫着阿摩尼亚药水的刺鼻气味,大家都忍不住打喷嚏,甚至连小囡囡也因为气味难忍而哭闹。薛雯没有时间安抚她,直到囡囡哭累了才重新安静下来。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快到喂奶的时间,囡囡开始大声哭泣。薛雯不想停下手中的工作,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选择让孩子继续哭泣。忽然,外面传来了狗叫声,薛雯心头一紧,紧接着听到了“咔哒咔哒”的皮鞋声,伪警察的巡逻队伍接近了。冯仲云急忙跑进屋里提醒大家保持警觉。屋子里有灯光,窗帘虽厚,却可能透出一丝光亮,且印刷机的噪音也可能引起敌人注意。

为了不让敌人察觉,薛雯做出了一个决定:暂停工作。然而,时间紧迫,若推迟到白天再印刷,危险更大。薛雯焦急地看了一眼熟睡的囡囡,忽然灵机一动。她伸手轻轻掐了一下孩子的鼻子,想要让囡囡哭出来,但囡囡只皱了皱眉头,依旧没有醒来。薛雯没有放弃,又用力掐了一下孩子的大腿,这下,囡囡终于开始大声哭泣。孩子的哭声很快掩盖了印刷机的响声,外面的敌人脚步停顿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发现异常。薛雯继续让孩子哭,直到听到敌人远去的脚步声。她抱起囡囡,看到孩子的腿上被自己掐得青紫,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真实的哈尔滨地下党:年轻母亲为躲避敌人,手拧襁褓中女儿的大腿

1934年春,薛雯已经搬到马家沟的一个大房子中,伪警察和特务频繁到各家突击搜查。薛雯的家里有一张大沙发,她把重要的文件藏在沙发的靠背里。某天,她外出回家时,看到有几个人进入了隔壁的院子,心生警觉,询问了一位路旁的老大爷,这些人到底是做什么的。老大爷说是查卫生的,薛雯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她迅速回到家中,发现冯仲云正从沙发的靠背中取出文件,放在床上翻找资料。薛雯迅速作出决定,让冯仲云从后门离开。

特务随时可能进入,薛雯没有时间将所有文件塞回沙发靠背,她赶紧找来同住的宋兰韵同志,两人把床上铺上了白床单,再盖上一床缎子被,最后放上一个白纱床罩。准备好后,她开门走出,和宋兰韵一起坐在沙发上,逗小囡囡玩。没多久,特务们进门,声称是在查卫生。他们随即进入每个房间查看,然而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当他们经过小房间时,小囡囡忽然对着一位伪警察大喊:“叔叔,你真糟糕,你真糟糕!”这让伪警察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鞋子弄脏了地板,心生愧疚。几位特务扫了一眼房间,也没有进一步进入。最终,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悻悻离去。

为了躲避叛徒的威胁,薛雯最终决定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哈尔滨,回到江苏老家。冯仲云则留在东北继续与敌人斗争。夫妻两人明白,在这个动荡的时代,分别可能意味着永远再也见不到彼此。薛雯决定给孩子取个名字,取名冯忆罗,既是为了纪念牺牲的战友罗登贤,也是为了让孩子以后能够被找到。

临别时,冯仲云对薛雯说:“这次分别,或许我们永远也见不到了。”冯仲云继续带领抗联战士在冰天雪地中作战,环境恶劣,战友们中有不少在极寒中冻饿而亡。薛雯再也没有冯仲云的消息。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冯仲云终于通过组织找到了妻儿。在漫长的等待后,他们重逢。冯仲云的儿子冯松光回忆说,母亲常常唱《秋水伊人》来表达对父亲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