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34年11月的北平,寒风刺骨。吉鸿昌将军面对枪口毫不畏惧,慷慨赴死。几天后,他的妻子胡红霞变卖家产,历尽艰辛终于赎回丈夫的遗体。当她整理遗物时,在吉鸿昌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张染血的纸条。
颤抖着打开,读完后,这位坚强的女子终于泪如雨下。那张血迹斑斑的纸条上,究竟写着什么?又透露了怎样的情感与信念?
从军阀到共产党员:吉鸿昌的革命转变之路
吉鸿昌,字世五,原名吉恒立,1895年10月18日出生于河南省扶沟县吕潭镇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他的父亲吉茂松在镇上以开小茶馆为业,由于家道贫寒,吉鸿昌从小就在茶馆帮父亲打下手。少年时代的吉鸿昌性格刚强,不肯被人欺负,常常与人打架,因此有个外号叫’扁担楞’,意为经常被父亲用扁担追着打的顽童。
1913年秋天,冯玉祥在河南招兵。不满18岁的吉鸿昌瞒着家里到郾城投军。他因吃苦耐劳、智勇正直被冯玉祥赏识,被送入模范连当学兵,不久提升为手枪连连长,继而成为营长。从此,他走上了军旅生涯,开始了戎马一生的征程。
1920年5月,吉鸿昌的父亲病重,临终前对他语重心长地说:’吾儿正直勇敢,为父放心,不过我有一句话要向你说明:当官要清白廉政,多为天下穷人着想,做官即不许发财。你只要做到这一点,为父才死而瞑目。不然,我在九泉之下也难安眠啊!’父亲的这句话,成为吉鸿昌一生的座右铭。他将’做官即不许发财’七个字写在细瓷茶碗上,发给全体官兵,勉励大家廉洁奉公。
1925年10月,吉鸿昌升任绥远省督统署直辖骑兵团团长兼警务处处长。不久又被任命为第36旅旅长。1926年9月,冯玉祥在五原誓师,响应北伐。吉鸿昌率部参加了西安之战。1927年4月,吉鸿昌所部扩编为第19师,升任师长。国民革命军沿陇海路东征,吉鸿昌率部攻克洛阳、巩县,又强渡黄河,占领豫北重镇新乡,奉军被打得抱头鼠窜。因战功卓著,吉鸿昌所部被誉为’铁军’。
1929年7月,吉鸿昌出任宁夏省政府主席兼第10军军长。然而,随着蒋介石的不断排挤,吉鸿昌的处境日益艰难。1931年9月21日,矢志抗日的吉鸿昌将军被蒋介石逼迫下野,被迫到国外’考察实业’。
在国外期间,吉鸿昌亲眼目睹了中国人在国际上的卑微地位。有一次,吉鸿昌要往国内邮寄衣物,邮局职员竟说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中国了。吉鸿昌异常愤怒,当陪同的使馆参赞劝他’不如说自己是日本人’以便受到礼遇时,吉鸿昌厉声斥责:’你觉得当中国人丢脸吗,可我觉得当中国人光荣!’为抗议歧视,他找来一块木牌,用英文写上:’I am a Chinese!(我是一个中国人!)’并挂在胸前,走在美国的大街上。
1932年,上海一·二八事变爆发后,吉鸿昌闻讯立即回国,秘密与中共党组织取得联系。同年秋,吉鸿昌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由一个爱国的旧军人转变成为共产主义战士,从此踏上了新的革命征程。
1933年5月26日,吉鸿昌同冯玉祥、方振武等抗日将领依靠苏联的武器支援和集合东北义勇军在张家口宣布成立’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吉鸿昌任前敌总指挥兼第2军军长。半月之内,抗日同盟军收复了康保、宝昌、沽源,并在七天七夜的激战后收复了塞北重镇多伦。这是’九·一八’事变以来中国军队首次从日军手中收复的第一片国土,举国为之振奋。
然而,由于遭到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抗日同盟军被迫解散。为了保存抗日实力,吉鸿昌不得不暂时隐蔽,准备以更坚决的姿态投入抗日救国的斗争中去。
建立红楼:反法西斯大同盟的地下工作
1934年5月,吉鸿昌回到天津,组织成立了’中国人民反法西斯大同盟’,并建立了有冯玉祥、李济深、方振武、任应歧等各地反蒋抗日力量代表在内的大同盟中央委员会。吉鸿昌任中央委员会及’大同盟’内的中共党团领导成员,积极开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
在天津的住所中,吉鸿昌在三楼一角设立了一个秘密印刷所,出版机关刊物《民族战旗》报。他的住宅也成了党组织的地下联络站,因而被党内同志称为’红楼’。这个’红楼’成为天津地区重要的革命活动中心,许多进步人士和革命志士经常在此进行秘密会晤,讨论抗日救国的大计。
吉鸿昌不仅利用自己的军人身份和社会影响力宣传抗日主张,还积极建立武装力量。1934年6月,他与南汉宸秘密与西安杨虎城将军取得联系,并获得杨虎城的援助。吉鸿昌积极筹资购买武器,为武装抗日反蒋做准备。
同时,吉鸿昌还亲自约集原西北军中具有反蒋思想的苏雨生、刑肇棠、雷中田等人来天津,由天津地下党组织集中进行开展秘密武装斗争的训练,然后派往西北、豫南、豫西、安徽等地,组织人民抗日武装自卫军。
在’红楼’度过的日子里,吉鸿昌的革命热情达到了顶峰。他经常通宵达旦地工作,为抗日救国事业奔走呼号。他的妻子胡红霞也全力支持丈夫的工作,常常负责接待来访的同志,处理日常琐事,为丈夫的革命事业尽一份力。

然而,吉鸿昌的活动很快引起了国民党特务的注意。随着大同盟的影响不断扩大,蒋介石对吉鸿昌的仇恨也与日俱增。蒋介石下令军统特务务必铲除这位不肯屈服的爱国将领,扼杀这股日益壮大的抗日力量。
壮烈牺牲:吉鸿昌从容就义的最后时刻
1934年11月9日,一个阴冷的傍晚,吉鸿昌在天津法租界被军统特务暗杀受伤,并遭逮捕,后被引渡到北平军分会。敌人使出种种手段,迫害逼供,企图从吉鸿昌口中得到党组织和其他抗日力量的情报。
面对酷刑和威胁,吉鸿昌大义凛然地说:’我是共产党员,由于党的教育,我摆脱了旧军阀的生活,转到工农劳苦大众的阵营里头来。我能够加入革命的队伍,能够成为共产党的一员,能够为我们党的主义,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这正是我毕生的最大光荣。”我为抗日而死,死得光明正大!’
蒋介石得知吉鸿昌被捕的消息后,立即下令速决,要求尽快处决这位令他忌惮的老部下。11月24日,在北平陆军监狱,吉鸿昌得知自己即将被处决的消息。
面对’立时枪决’的命令,吉鸿昌镇定安详地向敌人要来纸和笔,挥笔疾书,写下了自己坎坷曲折而终于走向革命道路的一生,历述蒋介石祸国殃民的种种丑行。他还写下了多封遗嘱,分别写给妻子胡红霞、兄弟和好友。
在给妻子胡红霞的遗嘱中,吉鸿昌写道:’红霞吾妻鉴:夫今死矣,是为时代而牺牲。人终有一死,我死您也不必过悲伤,因还有儿女得您照应,家中余产不可分给别人,留作教养子女干等用,我笔嘱矣。小儿还是在天津托喻先生照料,上学以成有用之才也,家中继母已托二、三、四弟照应教(孝)敬,你不必回家可也。’
在被押赴刑场的路上,吉鸿昌披上斗篷,从容不迫。到了刑场,他用树枝作笔,以大地为纸,写下了浩然正气的就义诗:’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
吉鸿昌声色俱厉地对国民党喝道:’我为抗日而死,为革命而死,不能跪下挨枪,死后也不能倒下,给我拿把椅子来!’吉鸿昌又命令道:‘到前面开枪!共产党员要死得光明正大,决不能在背后挨枪,我要亲眼看着蒋介石的子弹是怎样打死我的!’
当特务在吉鸿昌面前颤抖着举起枪时,他振臂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革命万岁!’随着一阵枪声,这位抗日英雄、爱国将领倒在了血泊中,时年39岁。
赎回遗体:胡红霞的悲痛与坚强
吉鸿昌牺牲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天津。胡红霞得知丈夫被杀的噩耗后,悲痛欲绝。然而,作为一名革命者的妻子,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起来,不仅要为丈夫收殓遗体,还要抚养幼小的子女,延续丈夫未竟的事业。
胡红霞决定赎回丈夫的遗体,给他一个体面的安葬。然而,这在当时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国民党当局对吉鸿昌恨之入骨,不愿意将遗体交给家属。此外,赎回遗体还需要大量的金钱,而胡红霞当时的经济状况十分拮据。
面对种种困难,胡红霞毫不退缩。她变卖了家中的所有值钱物品,甚至连自己平日佩戴的首饰和结婚时的嫁妆都拿去当铺典当。然后,她通过各种关系,托人与掌管吉鸿昌遗体的官员接触,表示愿意用重金赎回丈夫的遗体。
在多方努力下,胡红霞终于筹集到了足够的资金,说服了看守遗体的人员,允许她带走吉鸿昌的遗体。当她看到丈夫的遗体时,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吉鸿昌的身上有多处弹痕,但面容依然安详,似乎在告诉妻子:他无悔于自己选择的道路。
胡红霞小心翼翼地整理丈夫的遗体,为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准备入殓。就在这时,她在吉鸿昌衣服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已被鲜血浸染的纸条。胡红霞颤抖着手打开了纸条,上面是吉鸿昌临刑前写下的最后遗言。
这张纸条上,吉鸿昌写道:’吾爱之红霞:当你读到这些文字时,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请不要为我悲伤,我死得其所。我加入共产党,追求的是中华民族的解放和劳苦大众的幸福。我虽然死了,但革命的火种永不熄灭。我希望你能坚强地活下去,好好抚养我们的孩子,让他们长大后也能为中国的解放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记住,我们的斗争终将胜利,中国必将强大。再见了,我亲爱的妻子,希望你能在胜利的那一天,告诉我们的孩子,他们的父亲为何而死,为何而战。永远爱你的鸿昌。’
读完这封血书,胡红霞泪如雨下。她紧紧地抱着纸条,仿佛在拥抱着丈夫最后的温暖。丈夫的遗言不仅表达了对她和孩子的爱,更传递了对革命必胜的坚定信念。胡红霞在悲痛中擦干眼泪,暗下决心:一定要遵照丈夫的遗愿,坚强地活下去,抚养好孩子,继续为革命事业贡献力量。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胡红霞秘密安葬了丈夫的遗体,然后带着年幼的女儿吉瑞芝,开始了艰难的生活。她始终保持着与党组织的联系,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积极参与地下工作。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胡红霞带着女儿投奔革命区,加入到抗日救国的洪流中。
吉鸿昌牺牲后,他的英雄事迹和革命精神激励了无数人。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吉鸿昌的遗体被迁葬到河南郑州烈士陵园。1971年,周恩来总理高度评价吉鸿昌:’吉鸿昌同志由旧军人出身,后来参加共产党,牺牲时很英勇,从容就义,要把他的事迹出书!’1984年,聂荣臻为吉鸿昌牺牲五十周年题词:’民族英雄吉鸿昌烈士将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