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水路兰州大学到五里铺西北油漆厂
九十年代初,我到兰州大学去上学,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第一次来到兰州。景泰的班车从安宁这边进兰州,远远就看见一个雾蒙蒙的锅扣在那里,让人感觉窒息。
县城到省城,其实不远,但那时的汽车路不好走,火车也很慢,两地像是天各一方似的,离开熟悉的环境和家人,总有些伤感。好在那时候四舅已经在兰州工作、五姨也在兰州上学。
那时兰州大学主校区在天水路十字,交通非常方便,往东还有两个分部,二分部很小,好像是核物理专业在那里,还有一个一分部,主要是几个文科类专业,其他不记得,反正文学院(当年叫中文系)在那里。
爸爸妈妈送我上学,安顿宿舍、报到之后,我们去见了四舅、五姨,我记下了他们的地方。五姨在一个卫生学校,离我较远,我去的次数不多。四舅在西北油漆厂工作,离我不远。
那时候交通主要是公交车,比较慢,坐车的人异常多,哪一路车都挤满了人,小偷特别猖狂。我去四舅那里很少坐公交车,原因有三,一是从宿舍楼出来到最近的公交站并不近,走了半天,再坐车,想想再走走不就到了吗;二是坐公交车要花钱的;三是怕车上的小偷,虽然自己没什么钱,但还是比较怕那种氛围。所以我一般都是走路去的,那时候觉得要走好久,后来我发现也就两公里路的样子么。
那时候豪华的梦想是有个自行车,那就方便极了。先说这个自行车的后话,四舅有个自行车,有次五舅过来浪,骑着自行车,我也想骑骑,就给了我骑,我想着第二天骑回去放下,就把自行车放在了宿舍楼下,第二天就不见了,我没想到大学里丢自行车这么快,那时候大学人人随便进,发生的事不少。
我住的宿舍是七号楼,离校医院和体育馆比较近,窗子下面是兰大仪器厂。下了宿舍楼往东走,那里可以直接到会宁路,会宁路上卖菜摊摊、卖衣服袜子摊摊、烤红薯摊摊,各种摊摊,还有好多录像厅,那时候录像厅生意太好了。我去录像厅次数极少,去过三次,有次和老乡去看过一个恐怖片叫《活魔人》吧,应该没记错,看的次数少,就能记住名字。不是不爱看,是不爱去,录像厅那黑乎乎脏兮兮的环境真不好,还花钱,这钱买磁带买书不好吗。
出学校到了会宁路往北走是东岗西路,往南走能走到定西路。从定西路走四舅那里要近一些,我很少走东岗西路,只有想顺便逛一下兰州东部批发市场的时候才从这边走。
西北油漆厂以前在兰州东部批发市场往东一点,几乎是隔壁,我是个路盲地名,那时候只记得那里叫五里铺,也不知道五里铺是啥,和陕北民歌《三十里铺》意思差不多吧。后来知道那里有个五里铺村,地盘还算可以,包了不少单位。西北油漆厂后来改叫永新集团有限公司,搬到郊区去了。
五里铺是个村子,得益于较好的地理位置,村子拥有不少企业。比如兰州东部市场,1986年建立,是兰州市最早的全封闭、全天候综合批发交易市场,是兰州历史上的商业繁华与人群汇聚的象征,曾一度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当年东部市场吸引了大量经销商入驻,日均交易人数最多时达到10万人。到了1992年,该市场更是被省市政府列为建设兰州商贸中心的重要项目,其繁荣景象吸引了来自全国25个省、市、自治区的5000多户国营、集体、私营和个体经销商纷纷前来设点经营,共同缔造了市场的繁荣与辉煌。
西北油漆厂大门在东岗东路那边,出门左右有小饭馆,主要是牛肉面馆、炒面馆,那时四舅单身,我去找他玩的时候,他有时就带我大门口吃兰州牛肉面。四舅住单身宿舍,好像三个人一个宿舍。一九九四年世界杯比赛的的时候,我去四舅那里玩,他们都极其喜欢看世界杯,我准备陪着他们通宵看,没等到球员出场呢,我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我醒来发现五舅睡在我旁边,不可能呀,仔细一看,是四舅,有那么像吗。
四舅厨艺好,做菜好吃,大学四年间,我去过他那里很多次,吃过四舅炒的各种菜。刚上学那阵子,四舅好像从上海科学技术大学刚毕业,有一张很帅的照片。
想起了妈妈说过四舅从山上滚掉的一件事。外婆家最早是住在黄家屲的,那是一个大山,我没去过,海拔很高,有时候夏天下雨屋子里要生火,否则会很冷的。那里不能走车,所有的路都要靠双腿去走,去背去拉,或者用牲口驮。那里的黄土长土豆非常好,也适合于挖窑洞来住。有一次,我三姨背着我四舅玩,走在山峁峁上,不知道啥原因,我四舅从三姨背上掉下来了,只见四舅咕噜噜地就滚下山去了,那可是山大沟深的地方,三姨和其他人惊呆了,心想完了!山底下有人家住,有院子,人从山上滚到院子里,那可就是高高地摔下去了。天眷顾四舅,从山上滚下去,经过窑洞的上面,就要掉到院子里去了,你说巧不巧,这时候从窑洞里出来一个人,据妈妈说是个同姓的长辈,看见房顶掉下一个东西,哪里会想到是人呢,着急忙顺手就接住了,到手上一看,是个娃娃!真的是四舅的大恩人啊,命大福大造化大呀。
四年里,从天水路兰州大学到五里铺西北油漆厂,五里铺西北油漆厂到天水路兰州大学,我走过多少次了呀。如今好多年过去,油漆厂那里已经变样了,变得我不再认识,物非人非,唏嘘这人世间的变幻。
每每想起我走过的南路,坚挺留在记忆里的是兰州大学一分部的大门、二热那两个冒着热气还是烟尘的巨大圆形建筑物,还有四舅穿着工服从生产区走出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