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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风云】第 68 篇文章

齐桓公伐戎救燕一事，可谓是众人皆知，千百年来一直广为流传。每每提到霸主的恩义时，都会将此事搬出来。

《史记·燕召公世家》记载：“二十七年，山戎来侵我，齐桓公救燕，遂北伐山戎而还。燕君送齐桓公出境，桓公因割燕所至地予燕，使燕共贡天子，如成周时职；使燕复修召公之法”。

在《左传》中，也有齐桓公伐山戎的类似记载，《左传·庄公三十年》：“冬，遇于鲁济，谋山戎也。以其病燕故也。”

如果只是看字面意思，理所当然，人们会下意识认为此“燕”就是战国七雄中的彼“燕”。简单来讲，当时的情况是燕国遭受山戎威胁，齐桓公率领齐军讨伐山戎，不仅救了燕国，还阻挡了戎狄对华夏的侵略。按理说这是一件大事，然而《左传》中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记录了一下。

吕思勉先生曾指出，这里的燕国，可能并不是我们所熟知的燕国，而是南燕国，在今河南的封丘县。

南燕国在春秋中是的确存在的，但是在后世的知名度上，远远不如作为战国七雄的北燕国。南燕国的开国国君是黄帝之后，姞姓，在今天的河南一带，因为地处中原，所以在春秋中也有多次露脸的机会。

鲁隐公五年（公元前718年）四月，郑国为了报复上一年的东门之战，进攻卫国，卫宣公命燕国进攻郑国（卫人以燕师伐郑），结果被郑庄公反败，这也是制北之战。

以前我一直认为这里的燕就是那个位于北京河北一带的燕国，反而会觉得很奇怪。卫国与郑国地处中原，卫宣公不知为何要去遥远的北方拉外援。再者，史料中的燕国在春秋史中看上去都算不上什么大国，只是偶尔冒个泡，有些不符合常理。

公元前699年，郑厉公联合鲁国和纪国与齐国、卫国、宋国和燕国混战，爆发了春秋有史以来参战国最多的一次战役。4年后，公元前695年，王子克阴谋篡位，失败后逃奔至燕国。公元前675年，燕国又参与了驱逐周惠王的联军行动中。

如果我们将这里的燕国当成我们所熟知的北燕，就会感觉燕国的出现好像很突兀。也就是说，一群人在河南打架，在河北的燕国特意跑过来参战。我们都知道，春秋时期的战争持续时间非常短，往往一天就决定了胜负，北燕千里迢迢来打了一架，而后又不辞千辛万苦地回去，任谁都会感觉很莫名。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北燕在其他河南一带的国家有驻军的情况。

若将上面的燕当成南燕国，那一切就都不足为奇了，因为人家自己就是位于河南一带的国家，与郑国、周王室都距离较近。

齐桓公所伐击山戎而救的燕国，应该就是南燕国吧，和北燕一毛钱关系都没有。齐桓公帮了忙，临走之时，叮嘱燕国国君不要忘了周天子，要记得朝贡，像周成王时期那样。这句话放在南燕国身上，其实也正确，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在这之后，燕国在史料中消失了很久，一直到公元前553年才再次出场，当时齐国的叔孙还的党羽奔燕，这里的燕，应该就是我们所熟知的北燕了。之后的史料中，燕国也多次出场，不过应该大部分都是指北燕了。公元前500年，卫国成何奔燕，这里的燕，具体指南燕国还是北燕国，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卫国距离南燕国较近。

关于南燕国何时灭亡的时间点，大概是在公元前500年前后，到了战国时期，南燕国早已不复存在，北燕国位列七雄之一，因此人们将齐桓公伐戎救燕中的燕国，理所当然地附会成北燕国，也是极有可能的。

总的来说，史料中公元前664年之前的“燕”都是南燕，而公元前553年之后的“燕”则是北燕，只有一处“燕”不明确。

另外，在《燕召公世家》中，还有一处值得怀疑的地方。当年齐桓公帮助燕国后，燕国的国君亲自相送，结果一不小心送出了国境线，齐桓公大手一挥，将燕君进入的齐国土地划给了燕国。这事也多半是战国时期的人所杜撰的。

在春秋时期，国与国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两国之间也存在很多空旷的地区，等到国与国之间的疆域连成一片之时，已经是竞争更加激烈化的战国年间。

《燕召公世家》中还有一处错误，说燕昭王是燕王哙的太子平，但从《赵世家》与出土的文物来看，太子平在子之之乱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燕昭王应该是赵武灵王所立的燕王哙的另一个儿子职。

上世纪发现的马王堆帛书中，有一篇《春秋事语》中讲到了春秋时期燕国的一件事。说燕国的某位大夫率军击败了晋军，凯旋而归后，他自鸣得意，终日饮酒作乐，他的弟弟劝他，他不听。不久之后，晋军入侵燕国南部，燕军大败。

这里的燕应该指的就是北燕，此事并未出现在任何流传的文献之中，据推测，应该发生在春秋中后期。